江雅儒并未想到,被姬凉夜从青霜殿里带出来,竟是连迅堂都惊动了。 迅堂是青霜殿的专门负责追杀追捕叛逆门徒的部门,迅堂的人,单独实力并不能算有多亮眼,但是却有着极为默契的配合,以及独特的协同阵法,事半功倍不说。 尤其能克制青霜殿门人。 门被从外头大力推开了,门页摇摇欲坠的嘎吱作响。 一队黑衣人走了进来,个个都是一身凛然的气势。 这队迅堂的领队陆良,冷冷地看着江雅儒。 “不好好在师门闭门思过,竟是擅自离开?殿主极为生气,老实点跟我们走吧。” 迅堂本就是刑堂的下辖部门,所以和刑堂一样不讲情面,只认命令认门规,才不管江雅儒是门内的得意门生还是什么,皆是一视同仁。 语气里就没有丝毫通融。 姬凉夜对青霜殿的迅堂也颇有耳闻,虽是先前还说着让瞎子想走就走,自己不拦他。 但此刻,却是快要按捺不住,指尖都已经攥进掌心的皮肉了,一阵刺痛。 真不想放人啊。 他长眉紧拧,一双桃花眼里更是压不住的森然。 却还不等他动作。 姬凉夜只见瞎子往前一步,挡在了他的身前,一手将他拦在了身后。 姬凉夜的心里空了一下,原本还森然的目光,不由得变得有些空洞黯然。 瞎子果然……还是想回去的吧,就算被师门虐打成这副样子,他还是像个傻子一样死忠…… 这个念头在姬凉夜的心里头窜了出来,却还没转个囫囵。 就见挡在身前这挺拔如竹宁折不弯的男人,一手依旧是将他拦在身后,另一手握紧的竹中剑。 剑柄一扭,咔嚓一声,竹节寸寸打开,露出了里头锋锐无匹的剑刃来。 似是意识到了瞎子要做什么,姬凉夜心头一震,眸子蓦地睁大了。 陆良眉头一皱,冷声道,“你要抗命?” “师尊让我受的罚,我一记不落的全受了,何来抗命一说?什么时候开始,受罚之后闭门思过还成了硬性规定了?” 江雅儒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语气又恢复了那样一板一眼的。 “江雅儒!”陆良眉头一拧,“你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江雅儒一声不吭,但也一步未退。 陆良率先有了动作,他往前迈了一步,灵力翻涌,已经将自己摆到了阵眼的位置,其他的迅堂黑衣人只要结出阵型,江雅儒便插翅难飞。 就算他修为再高,毕竟是青霜殿门人,本就受制于迅堂阵法,更何况他现在还重伤在身。 但却有灵力磅礴翻涌着袭来,一瞬间就将陆良从阵眼的位置上撞开了。 站在江雅儒身后的男人,浑身的灵力翻涌,深紫色的衣袂翻飞,一头如瀑如缎的长发也被灵力冲得飞扬。 他冷色站着,妖艳的面容上,表情阴鸷森然,仿若地狱而来的艳鬼。 “当我死了?”姬凉夜的声音里没有温度,“人是我带出来的,你们说带回去就带回去?带回去再让你们不由分说虐打一番?问过我同意了么?” 姬凉夜看到身前的瞎子,背后的伤又开始渗血,浸红了衣背。 他伸手扶了江雅儒一把,抓住他的手。 然后就感觉到,江瞎子那修长的指,用力的回握住了他的手。 常年执剑的手,手指有着薄茧,感觉那么明晰。 后来的后来,姬凉夜想过,好像就是从这一刻开始,从瞎子抓住他的手这一刻开始,自己就再没打算松开这双手。 让姬凉夜心头一软的是,这瞎子在他面前,竟是没打算死撑,姬凉夜只一扶住,就察觉到他已是强弩之末,先前全是死撑,眼下身体几乎是不受控制的靠在了他的身上。 江雅儒的声音沙哑虚弱,声音很轻,却带着很浅的笑意,钻进了姬凉夜的耳朵里,“你不是说,再不拦我么?” 姬凉夜抿唇不语,就又听到江瞎子说道,“我刚才话没说完。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走了?我江雅儒一辈子循规蹈矩活到现在,想想挺没意思的,你要疯是吧?这辈子我陪你疯一把。” 姬凉夜那双本就极为惊艳完美的桃花眼,一瞬间亮了起来,他轻轻舔了舔嘴唇,似是有些紧张,认真道,“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江雅儒应道,而后压住了喉咙里忍不住要咳嗽的冲动,继续道,“当年一只死兔子你能哭一下午。我要是走了,我怕你再哭。” 他说完就咳了起来,唇间已经见了血,唇角却是挂了清浅的笑。 陆良看他们一直在窃窃私语,却又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 也就有些不耐烦了。 “烛龙少主,姬宫主难道没教过你,乱插手其他宗门的事情,是很不礼貌的么?江雅儒是我们青霜殿的门人,怎么处置他是我们的事情,你不要管得太宽了。” 姬凉夜将人稳稳搂了,这才看向了陆良,“凭什么?他还是我的人呢,你们想带走我的人?试试。” 陆良的脸色很难看,但也知道烛龙宫主是和个男人在一起的,再听着姬凉夜这话,不难辨明其中意味。 陆良皱眉道,“青霜殿可不会让你随意放肆不知廉耻!你想让江雅儒被逐出师门么?” “青霜殿若是不要他,我接着。你们不管他?我管!我这话你不妨原原本本带回去,江瞎子这人,我姬凉夜要定了!” 姬凉夜声音森然冰冷,语气颇为强势,能让一个素来性格脾气都温和的人说出这样的话,着实不易。 他紧紧搂着瞎子,看着他唇边咳出来的血,姬凉夜心里难受极了,没工夫和迅堂的人继续浪费时间。 就冷声道,“你们的本事也就够来欺负欺负瞎子这重伤之人,本少主真没看在眼里。看在你们和瞎子师出同门的份上饶你们一命罢了。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