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顾不得再跟邓林贫,坐得端端正正地打开文档,手指在键盘上不停敲打,听力却全部集中在那个声音上,眼角的余光也一直盯着门口处。
她进来了。
他听见她的笑声更加清脆,他看见她羽绒服的一角,嗯,今天她穿的是黑色的羽绒服,他更喜欢那件灰蓝色的,她陷在一团灰蓝色里的小脸朝他展开笑颜的时候,就像一朵小小的鸢尾花,宁静又美好,仿佛浮世纷繁都不存在了,只有她,和他。
“咦你桌上有杯什么茶啊”同事发现了,惊道,“这么早哪有茶店开门哪家的我看看,咦,没印牌子啊”
他没听到她的回话。
同事又说了,“沙子,我跟你说,少喝点儿茶吧,那东西量太高了,不过,你瘦”
“有道理。”
他终于听见她开口了,只是接下来的话
“以后戒茶吧不喝了扔了”
“”扔了扔了
而后他便听见啪嗒一声,有东西落进垃圾桶
这一幕,似曾相识。
他苦笑,这也算是报应了吧,曾经加诸给她的,现在全部还回来。
他愿意受着。
也应该受着。
不管她是不是愿意回到他边,他都愿意承受她给他的一切,只是,还能换回她回首一顾吗
“粟融归你这是在写什么东西呢密码吗”邓林又从他边溜过,瞄了眼他的电脑屏。
粟融归不过做了个敲键盘的样子,哪里知道自己敲了些什么上去此刻一看,全是一堆乱码
他直接叉掉了文档。
邓林留下一串幸灾乐祸的笑走了。
一整天的心神不宁,心不在焉,但稿子最终还是赶在下班前完成了。但一时还不能走,还要校对修改。
同事陆陆续续下班,他的关注点一直还在那个小小的人上。
郝仁叫她一起走,下班,她没走,趴在电脑上不知道在干什么,渐渐的,人越来越少了,晚班加班的同事去了食堂吃饭,最后只剩了他们两个。
他有种直觉,她是在等着他的。
“沙子。”隔着数张桌子,他试着叫她,“吃饭去”
沉默片刻。
在他以为她不会再理他,正打算说“我去给你带份上来”的时候,她,却真的朝他走过来了。
他十分惊讶,然而,这份惊讶还没转换成惊喜,就被一桶冷水浇了个透心凉她拿出一张银行卡来,扔到了他桌上,“钱嫂给我打电话了,钱嫂工钱还没结,你自己结吧。”
她说完就要走,他一把抓住了她手腕。
她也不说话,只默然盯着他那只手,目光里全是冷淡。
“沙子”他紧抓着她手不放,“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看见的意思”
在人物采访中一向思维敏捷,擅长把控谈话方向的他脑袋里竟然一片空白,低着头,沉默着。
“天黑了,我要回去了。”她抽了抽手,没能抽出来。
“你也不要我了吗”他忽然抬起头,眼眶微红。
也
什么叫也不要他了
她撇开脸,看着不远处饮水机旁的绿植模糊成一团绿影,依然冷淡,“我又不是你监护人,有什么要不要的放开手,有人来了,我不想在同事面前丢脸。”
果然外面有说话声了,是食堂吃饭的同事回来了。
他只好放开了她,她毫不犹豫地就离开了。
“涂恒沙,下班啊。”外面,同事问她。
“对啊,你们辛苦了。”
他坐在椅子上,电脑文档里的字渐渐模糊。
涂恒沙跟从前一样走楼梯下去的,二楼的拐角处,保洁阿姨正在整理垃圾桶,地上还堆了一大堆从楼上收下来的垃圾,其中包括采编平台里收来的那一堆,透明的袋子,明显里面有瓶茶。
她停住了脚步,盯着那茶。
阿姨抬头看她一眼,继续忙。
“阿姨。”她站了半晌,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怎么了”阿姨等着她说。
“我”她犹豫了一会儿,“想看看那个茶。”
阿姨便把垃圾袋打开了。
“我自己来吧”她忙伸手,一拉开,里面脏兮兮的,茶陷在一堆的废纸和外卖盒里,油兮兮的。
她便下不了手了,“算了。”有什么可看的看了又有多大意义
阿姨便念叨来了,“这都什么毛病还要吃的往垃圾桶里扔什么扔扔了又回来捡上回小粟也是”
她本来都准备走了,听见这话又停住,“阿姨,小粟怎么了”
“上回端午节来我这里翻垃圾找粽子他比你还能呢你还下不了手,他还伸手进去翻,那一手的油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家子都喜欢翻垃圾”这事儿阿姨记得可清楚了她本来还想借个手给他,都来不及,他伸手就抄进垃圾里去了她还狐疑呢,小粟那么干干净净又讲究的一个人,难道那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