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素素笑道:“学长,你说怎么样?好歹是校友,总归应该照顾照顾慕然才是。” 冉曦不能置信地打量我了半响,原本拧紧的浓眉却忽然展开:“第一,我不知道苏小姐到底有没有仔细看过招聘公告--我们只招珠宝类专业硕士以上学历。”漫不经心的口气疏离而鄙夷,冉曦补充道:“第二,vk要求珠宝设计师身家清白,无犯罪记录,毕竟干珠宝设计这行的,万一有什么财物损失,你怎么负担得起?” 他的意思是……我的手脚会不干净? “第三……”冉曦缓缓地从席位上站起,倨傲地用下巴点了点我的口袋:“根据露在外头的那半截表带,我想,你口袋里那个钻石手表,应该是我的。” 此时此刻,风衣的口袋里,那个沉甸甸的钻石手表顷刻间,温度灼人——中午在电梯口碰到的那个带着墨镜的男人竟是他?! 片刻的讶然之后,陆素素原本看好戏的脸上笑意更浓,煽风点火道:“慕然,几年不见,没想到你竟还有顺手牵羊的癖好——可害得我们冉总监一顿好找。” 陆素素的奚落让我脸上红白交加——为了赶面试的时间,我本打算完了再去联系失主,可现在,误会显然闹大了。 “怎么,还有别的话说么?”冉曦越过面试台,咄咄逼人,视线从手表移到我的脸上:“根据失物价值来起诉的话,不知道量刑的话,会是几年。” 量刑量刑!注定我今年跟监狱脱不了干系是么?! “冉总监,”从口袋里取出手表来,也许是因为我跟冉曦都曾是学院里最风云,最被看好的年轻设计师,也许冉曦这两个字,我从一开始就想着要去超越,又也许眼下没有陆然,我除了自己替自己正名以外,别无他法:“第一,我详细看过你们的招聘公告,并确认里面有‘才能优秀可酌情考虑’这句话。” 冉曦轻哼,对我所说的根本不屑一顾:“才能优秀自然可以酌情考虑,但鉴于你的人品,我想简历上那些设计理念独到的作品会否也是你抄袭或者剽窃得来?” 相比较冉曦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傲气,我觉得陆然那种目中无人清贵的腔调要比他可爱得多——方才,他看低我的,我会一条一条反驳:“第二,这个世上有一个词叫做改过自新——烦请总监在自认为客观公正地审视一个人的时候,先摘下你的有色眼镜。”我已经整整三年让人看不起我,但我现在不能让我的梦想,也看不起我。 冉曦不耐烦地抿唇--仿佛跟我多说一句话,都是在浪费时间。 “第三……”我决定赌一把:“很棒的手表,却美中不足,表盘上以七点钟为坐标轴,西北方53°并排掉了两颗南非钻,分别是0.2克拉跟0.15克拉,少见的de级vvs,从钻托的成色上来看,这两颗钻石至少已经掉了十年以上,很影响美观……你是不是找不到专业的镶钻师?” “哪又如何?”一把从我的手中夺过手表,冉曦剪断我的话。 我深吸一口气,双眸一瞬不瞬地凝住他的眼睛:“需要我帮你镶钻么?” 手表镶钻的难度要远高于首饰镶钻,而且面对二十年前的老款,稍一不意就会损到可能已老化的钻托——若没多年的镶钻经验,寻常的珠宝师根本就不敢接这贵重的工程。 “你会?”冉曦将信将疑,目光落在我早已不娇嫩的双手上:“你的手一点也不像……” “我的手看着一点也不像是会镶钻的巧匠,但我的手难道看着就像是会偷东西的贼么?” 出狱这么久,我自食其力,从未想过要贪旁人一分一毫——如果可以,请命运能够让我离我的梦想近一点,再近一点。 带好口罩,许久不曾触碰那些精密而冰冷的仪器,将镊子掂量在手中的时候,有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丑话先说在前头,你若镶不来或者镶坏了,我立马报警告你偷窃。”冉曦伏在工作台前,小心翼翼地“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你放心。”从包里取出护手霜,将钻石锥部抹上以作润滑处理。 在头顶高亮的白炽灯照耀下,玻璃台上两颗小碎钻折射出异样炫目的光芒——透明,纯净、毫无杂质。 任何女人都渴望自己可以是一款一辈子不贬值的珠宝,可有时候宿命的不公平,能够将两个人之间的差距拉成天跟地——比如说,我和我妹妹。 三年未练,我的技艺却不见生疏——第一颗小钻被完美无误地镶上。 “你……”安静了良久的冉曦忽然打破沉默:“你镶钻的手法,跟我的老师很像。” “嗯?” 谈及他的老师,冉曦很骄傲:“珠宝设计界的翘楚,她叫陈慕婉,陈慕婉这个名字无疑是设计界的金字招牌。” “不过……”他顿了顿,继续道:“我想,你未必会认识陈慕婉,我的老师很低调。” 我低头镶钻,可拿镊子的手心里已渗出了一层冷汗。 陈慕婉……我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人,我的身上流着她的血,捧我上天堂,踩我进地狱。 这天底下,你再也碰不到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母亲。 虎毒不食子,可是我的母亲,却为了她的小女儿,将我推向万劫不复。 …… 镶钻虽是精细活,可也用不了太多时间,不过半小时,修好手表的那一刻,我看懂了故作高傲的冉曦眼中那一抹*之色——这次,是我凭自己的能力免除牢狱之灾。 平平安安地走出vk写字楼的时候,我如释重负——虽然很想要这份工作,可我却明白这种学院派的珠宝设计公司对于人才选拔到底有多严苛,冉曦拒绝我的那两点要求确实说得也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