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揣度圣意?
周楚涵感受扑面而来的压力,他却生生承受了。
纵使是亲父子,也是先君臣,后父子,周衍这番指责明显就是用君的眼光来对待周楚涵了。
周楚涵如何不明,只是做臣子也有做臣子的难处,能明白君王的心思容易看成揣度圣意,更能为君分忧。
不能明白,则是不能为君分忧,要臣子何用?
“太子为左相求情自然有他的缘由,朕倒是并不见怪,你与左相并无来往,又是为何?”周衍语气一缓,周楚涵的性子他是越来越满意,分的清楚自己的位置,临危不惧,倒是有他年轻时的几分稳重。
“父皇”
周楚涵平静的眸光微微抬起,是坦然。
而后又落在红檀木欲振翅高飞的鸾鸟上,片刻后,遂伏低头道,“儿臣并无过多思量,只想着左相大人在朝中一向行差无错,又是先皇后的兄长,为父皇时常分忧。儿臣斗胆,故此一问,是儿臣僭越了。”
认错倒是认的快。
周衍并未立即表态,顺手捋了一下胡须,眸光在周楚涵垂着的脑袋停留,忽而一笑,“上次你不是提过要求娶成国公的嫡女?”
轻易就揭过了话头。
周楚涵后背一松,忽而一紧,“但凭父皇做主!”
眼前浮现那张时而惊恐,时而坦然的脸,他出身在皇家,见过的美人何其多,聪明伶俐的美人也不少,然而如林蓁,他是第一次遇见,她的谋算他未必不知道,既然知道却心甘情愿受她利用,这又是另作它言了。
“你可知太后已经属意她为太子妃?”周衍忽而轻笑出声,慢吞吞的道,仿佛并不在意。
周楚涵心中一顿,竟不成想太后有这打算,哑然片刻,又道,“若是皇祖母属意,儿臣也不敢不满,只是儿臣当日与父皇表明过心意,结果如何,儿臣不敢有怨言。”
“朕知道了”
周衍并未表明态度,便挥手让他退下了,周楚涵的脚步还未退出去前,才听的周衍道,“既然回来了,去瞧瞧你母妃。”
“儿臣遵旨。”
待书房内又恢复了平静,周衍才叹气道,“允海,你瞧瞧,去看自己的母妃还得遵旨。”
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周衍有些疲累,靠在冰冷的龙椅上,奇异的冰凉却缓解了胸间涌起的热意。
“陛下,文王殿下从小不苟言笑,与淑贵妃并不亲近。”允海打了个千儿,赔笑道。
“所以朕应该放心?”周衍斜瞥他一眼,问道。
允海一听,面色一惊,忙跪在了地上,狠狠了掌了两下嘴,“奴才知罪”
说话间血迹从嘴角流了下来,他也不曾察觉,只磕跪在地,他只觉得脖子发凉。
“呵”
周衍似笑非笑的一声,并无在意,眸光遂移到眼前摊开的折子上,只有了帝王的些许杀机
承乾宫。
淑贵妃一向喜欢浓烈的龙脑香,只需丝毫,便可以香彻大殿,犹如淑贵妃一样,强势高贵,在宫中一时无两,除了太后,谁还敢与她比肩,连这宫中焚的香也是这般招摇。
“儿臣给淑母妃请安,母妃万福。”他征战三个多月,这回了京,就算周衍不叮嘱那句,他也该来承乾宫一趟。
承乾宫一向是历朝历代宠妃所居住之地,宫殿多是奢华的布置,富丽堂皇,中宫所居住的坤宁宫也不能与之相比,这里是后宫女子最期盼的居住,虽说玉妃受宠,可是在淑贵妃前可不敢造次,淑贵妃手握六宫权势,宠爱与权势并重,妃嫔们哪个不心服口服。
周楚涵暗暗蹙了眉,他一向不喜这处,他虽是出身皇家,可是他并未在这宫殿里生活过一天,每次来都是陌生与浓烈的香味,如同淑母妃一样,盛气凌人。
“你终于想起还有本宫这个母妃?”淑贵妃狭长的眸子一扫,掠过了周楚涵的脸,还是那样冷淡,除了黑了一些,倒是并无变化,语气虽是平平,心总算歇了下来,这是她的儿子,她怎么能不担心。
“儿臣不孝。”
周楚涵跪了下来,拱手道。
淑贵妃的唇动了动,终究没说话。
身旁的茱萸倒是看的清清楚楚,两母子明明就是至亲骨肉,可不知怎的,却隔阂至此,实在匪夷所思,娘娘本是高兴的,可是就像现在,说不上一句话,两母子便冷了。
这样看来,连性情都是十分相像的,谁也不肯服一次软。
“殿下,娘娘听闻你归来,早早便安排了奴婢们做了殿下最爱的吃食,还请殿下挪步。”茱萸笑道,这殿中安静的诡异,她只得缓和缓和。
“儿臣还有诸多要事需要回府处理,就不陪母妃用膳了。”
说罢,头也不抬,便从大理石上起身,去了。
“殿下”
茱萸呼唤不及,便见周楚涵的袍子消失在殿外。
“罢了。”淑贵妃美艳的眸子瞬间暗了暗,“他向来与本宫不亲,留了也是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