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一个军事集团的力量强弱不是一蹶而就,而在于长期的积累。譬如说努尔哈赤这厮在建立后金前,在李成梁手下装了将近三十年的孙子,那叫一个表面上服服帖帖,暗地里疯狂招兵买马,所以李成梁死后三年,努尔哈赤作乱之时,才如此棘手,难以剿灭。 如果说努尔哈赤是平时积蓄力量,关键时候骤然发难然后得逞的成功例子,那黄斐、吴志葵就是平时只管吃喝嫖赌和捞钱,到真正需要打仗的时候基本就是拉稀的标准失败例子。黄斐虽然是黄得功的本家,但这货花在练兵上的精力能有黄得功的十分之一都是夸奖他的,至于吴志葵……这货已经是刷新了武人的下限了,连嘉定那个“光杆总兵”吴之番都比他用心的多。 平时不练,关键时候掉链子的恶果,在千墩之败之后再一次显现出来,黄斐和吴志葵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一道道吓死人的噩耗—— 什么?陈子龙和夏允彝的船队全军覆灭? 什么?上海县城已经被攻破? 什么?至少十五万的清军正沿着黄浦江朝着华亭、松江的方向杀来? 这……这可如何是好?…… 比较奇怪的是并没有翟五和尚、李小花、夏完淳等人的消息,但黄斐和吴志葵同样绝望地发现,就算翟、李、夏三人的军队依然存在,也没法指望这仨儿能来救自己,所……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死扛了对不对?至于投降?那是不用考虑的,并不是黄斐和吴志葵的节操有多么出众,而是当初“举义反清”的时候闹出的动静太大,就算是投降了怕也是难逃一死…… 于是黄斐和吴志葵迅速做出了决定——放弃青浦,移师松江,集中防御!至于那个顶在松江府城前面的华亭县城,那是夏家的势力范围,挨打就挨打了,关他们鸟事! 当黄斐和吴志葵慌慌张张地去加强松江府城的城防的时候,阿济格的大军已经抵达华亭县城下,一场力量悬殊的大战一触即发。 ————分割线———— 夏允彝再一次看到了故乡——华亭县的城池,然而这一次,是作为俘虏的身份。 阿济格对夏允彝的监视十分严密,无论是逃脱还是自尽都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他曾经尝试过绝食断水来自我了结,结果阿济格的奴才们自有强行喂食的办法,一切尝试都失败以后,夏允彝已经看到了华亭县的城墙,以及……战火的摧残。 巨量的大炮一起对华亭县的城墙进行疯狂的轰击,其中最为笨拙也最为强大的红衣大炮每一次命中,都从城墙上震碎一大片砖石,内侧的夯土更是分崩离析,这座城池显然无法承受阿济格的重拳,而此刻的阿济格,正笑眯眯地看着夏允彝本人。 “瑗公先生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应该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阿济格慢条斯理地说着,“连明国朝廷的军队都败了,你们这些所谓的‘义军’又能成什么事?” 回答他的是沉默。 “瑗公先生若是真心系天下,想救万民与水火,那么就应该早早地去劝降华亭县内的人,免得屠城之难。”阿济格的语气正在慢慢地丧失耐心,“华亭县虽小,也有万余人,这万余人就这么死于非命,瑗公先生就没有一点点表示么?” 回答他的依然是沉默。 “瑗公先生是不是以为……你的儿子仍和毛贼的手下在一起,所以他们可以为你复仇?”阿济格的脸色变得狰狞起来,“那本王告诉你,上海县是第一个,华亭县是第二个,松江府是第三个,嘉定县是第四个!本王从来不介意死多少人,也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顽抗的逆贼!瑗公先生,你可是想好了?” 这一次回答他的不是沉默,而是积蓄已久,终于到了临界点爆发出来的怒斥。字字刀锋,句句染血,夏允彝在这一刻几乎穷尽了他自身语言的所有可能,直到冰冷的利刃抵在他的咽喉上。 “你以为本王会直接杀了你,让你解脱了,还成就了宁死不屈的好名声……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阿济格收回了他的佩剑,然后以一种上位者的威压注视着夏允彝,“你当然会死,只不过是在你的家人,你的乡党,你的盟友都死干净以后再死!本王要好好地品尝你的痛苦……” 浓重的绝望挟裹住夏允彝,而华亭县城墙的进一步崩解让这种绝望更深重了一步。阿济格似乎在以某种狂妄的姿态展示着他麾下大军的火力,他们不需要攻击华亭县的城门,因为他们足以在城墙上硬生生开出一座“城门”来! 在几乎无穷无尽的铁球炮弹轰击下,华亭县的城墙终于破开了一个巨大的开口,而此刻的田雄又找到了弥补“夏允彝对攻城无用的”的办法,他要求他的假满洲兵打头阵攻入华亭县。 “去吧。”阿济格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然后大群的假满洲兵抱着石头和土袋,潮水般朝着华亭县城内涌去。城墙崩解之处的护城河很快被填平出一条道路,而当这座城市被惨叫和哭号笼罩的时候,阿济格笑眯眯地对夏允彝重复道:“华亭县,第二个!” ————分割线———— 当华亭县也屈从于阿济格的重炮与屠刀之时,惊恐万状的黄斐、吴志葵正在松江府城做最后的挣扎。 有道是“兵到用时方恨少”,现在的黄斐、吴志葵是巴不得把松江府城的所有百姓都变成兵丁,无奈他们之前从淄川军买的武备主要是为少量“精锐”亲兵准备的,真正到了大规模作战就一个字“瞎”,而临时征(抓)召(丁)来的“军队”,战斗力非常的可疑,而他们手中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