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之砒霜,彼之蜜糖。 对于正在用红衣大炮攻城的田雄来说,这场突入而来的夏日骤雨简直是“日他奶奶的”,但对于手头只有几门小的可怜的佛郎机炮,面对红衣大炮的轰击几乎没有反击能力的吴之番来说,这雨分明是“老天爷开眼啊”。 暴雨对冷热兵器交替时代的战争有着很强的阻止作用,除非是双方已经全方位立体式地干起来谁退谁就要完蛋的情况,否则大部分将领都会暂且收兵,等雨停了再战。而田雄并没有采取防止火药受潮的措施,导致雨停后一段时间内红衣大炮仍不好使用,这毫无疑问地是给了嘉定义军喘息之机。 嘉兴县城内的残兵、难民衰减到伊于胡底的士气,在“天降神雨”后总算有了一点点提高,而且夏季的骤雨特点就是来的快,去的也快,当降雨刚刚出现减弱的趋势,嘉定县城里的人就被发动了起来——“愣着干啥,趁着狗鞑子开不了炮,给老子修补城墙去!” 倒是不用挥舞鞭子,在求生的本能之下,嘉定军民自然是拼了老命地加固城墙。这个过程中城外的田雄也没闲着,确切地说,他在和绿营兵带队的副将崔全忠,还有真满洲兵带队的梅勒章京巴彦讨价还价,基本议题是攻破嘉定之后,粮食、金银、女子之类的怎么分?这三股力量中假满洲兵人数和绿营兵相当,真满洲兵数量最少,所以副将崔全忠说按照人数来分战利品吧,此话一出,梅勒章京巴彦马上火了:“你们这群尼堪,南蛮子,猪狗不如的家伙,连主子的奴才都不是,还想和我们得一样的钱财!门都没有!要我说,破城之后,我这边得四成,田将军那边得四成,至于你嘛……两成!” 崔全忠的表情立马如同吃了翔一样难看,但随即发现田雄也帮着巴彦说话后,只能服啊……虽然在心里骂了巴彦的十八代祖宗,同时日了田雄的十九代女性亲属,但嘴边上说的却是:“那好,那好!我军何时开始继续攻城呢” 田雄瞅了一眼正在晒火药的炮手,低声骂了一句崔全忠这厮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随后他开始夸口说没什么大不了的,那嘉定逆贼已经是瓮中之鳖,再怎么蹦哒也逃不出手心,至于可能来援的松江逆贼,更是来多少就死多少…… 正当田雄夸口之时,忽然有真满洲兵斥候来报:“启禀主子,西南边发现大批逆贼,数量不下五千,距离嘉定大约三十里。”巴彦一听乐了:“田将军还真是未卜先知,说逆贼到逆贼果然就到,既然能让逆贼随叫随到到,自然能够随时把逆贼杀个干净……” 田雄也是一脸吃了翔的表情,本着打狗也要看主人的原则,他是没法对比自己低了一个级别,但确实是正宗满八旗梅勒章京的巴彦发火的,不过又本着拖人下水的原则,他自然也不能让自己的兵去拼杀,而巴彦这厮笑眯眯地坐收渔利,于是乎田雄非常机智地采取了“捧杀”战术,一阵五迷三道的吹捧之后,巴彦都快不知道自己的妈是谁了,然后田雄确实达到了他的目的——拉巴彦下水,当然他俩都没忘了让苦逼的崔全忠打头阵。 ————分割线———— 在从吴淞江到嘉定的旱路上,翟五和尚、李小花、夏完淳的军队正在前进。 都说江南“水网密布”,但这水网的每根“网线”仍有朝向和粗细的区别。从吴淞江到嘉定县城并无可以通行船队的大河,这不仅意味着最后这几十里要走旱路,还意味着必须分兵。 翟五和尚、李小花等人自然是带兵前往嘉定县城,而夏允彝、陈子龙留守船队,至于夏完淳……按照他师父陈子龙的意思是也留守船队的,但他自己强烈要求出征至嘉定,最终他父亲夏允彝也同意了,当然一部分原因是让年纪轻轻的夏完淳有所历练,另一部分,或者说更大的原因是千墩之战证明——和翟五和尚、李小花走一路反倒比较安全。 于是乎夏完淳又从夏允彝、陈子龙那边得到了一千多兵卒,麾下总兵力接近了一千六百。翟五和尚、李小花、夏完淳的军队共计五千二百余人向着嘉定县城进发,由于无法发挥船只优势,他们采取了另一种载具——偏厢车。 早在扬州之战时毛雄辉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刀牌掷弹兵(或刀牌标枪手)虽然对阵型要求比较低,而且“百搭”,但对抗敌军重甲部队大规模冲锋时,往往要耗尽几乎所有的震天雷才可能获得胜利,为了化解这种凶险,有必要增添一些防护性的载具,而配合矛铳阵抢滩登陆的铁皮盾车一是成本过高,二是用途太窄,所以在商议之后,淄川军最终还是选择了戚继光的偏厢车。 说起戚继光的军阵,最有名的自然是鸳鸯阵,但实际上鸳鸯阵适合的是东南沿海地形破碎地带的小规模剿匪作战,真正到了平原大规模作战则是需要“偏厢车阵”。所谓偏厢车,其实就是在普通的运输车辆侧面加装一块阔大的木板,平时可以如同普通车辆一般运输士兵和物资,而一旦遇到敌人可以以木板为盾,一堆车子迅速排布成“防御阵型”。在崇明沙大练兵的时候,翟五和尚就很喜欢这样的车阵,毕竟有那么厚的木板护着,心里踏实,而在入驻松江府以后,夏允彝、陈子龙也提供了一些民用板车用于改造,虽然在千墩之战中损失了一批,但紧接着又得到了补充。 现在的夏完淳就骑着一匹马,在一大堆偏厢车中随军而行,淄川军和松江义军的战马依然偏少,大量的车辆还需要驴、骡来拉,尽管如此,夏完淳对于这支军队的信心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