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范中举加入毛守备-郡君势力的第二天,他感觉不爽,非常的不爽! 血流成河(夸张)的昨夜,范中举是躲在床底下(属实),瑟瑟发抖(也属实)地度过的。可怕,非常可怕,残暴,非常残暴!酸秀才不止一次动了就此潜逃的心思,但一想到自己实际的生存能力,潜逃的心思立马被扼杀在萌芽状态。 抖了一夜的酸秀才终于在黎明到来之前睡着,做的尽是一些诸如毛守备把人头当球踢,周王府的郡君把人血当酒喝之类的怪梦,杀人狂毛雄辉和吸血鬼朱伦璎吓的范中举魂不附体,从梦中醒过来又睡过去来回好多次。等酸秀才终于真正意义上醒过来,赫然发现门缝里夹着一张纸条,内容是庆功大会,云云。 范中举哪敢不去,由于方才的梦太过逼真,以至于他在路上多次想到在庆功大会上不会要喝人血踢人头吧,酸秀才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但庆功大会的内容还是大大地出乎意料。 毛守备的行为勉强在范中举是认知范围之内,不就是爱兵如子、鼓舞士气嘛,酸秀才还听过将军亲自给伤兵吮吸伤口脓液来收买人心的奇闻异事呢,毛守备的行为不算过分。真正让范中举大惊失色的是郡君朱伦璎的行为——你可是金枝玉叶,是贤王之后啊,怎么能这样?竟然会这样?! 在十七世纪的人眼里,唱歌绝对是下九流的人才做的事,虽然有钱的文人会包养歌妓,但那只是玩物而已,而身为周王府郡君的朱伦璎,居然为了鼓舞士气,而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地教那群丘八唱什么军歌,这……这简直……无法形容……不可理喻…… 可怜可叹!死守开封贤王之英名,竟然毁于此女之手!呜呼哀哉,为了讨好一群贼丘八,居然要金枝玉叶如此自轻自贱!莫非……莫非朱伦璎委身于一介武夫,也是为了让其兴兵为周王复仇?或是粗鄙武夫毛雄辉逼迫金枝玉叶嫁给自己,只为兴兵做乱,图谋不轨? 范中举七扭八歪地想了很多,稀奇古怪地把自己都绕晕了,即便在绕晕状态,他也没忘记“读书人不与贼丘八为伍”,和这群大头兵一样拿起烧饼就吃,端起粥或肉汤就喝显然有辱斯文,于是乎酸秀才特意拿着这些食物,找一个僻静角落慢慢吃喝。 自视清高的范中举正吃喝的舒坦,忽然看见那个带着一群丘八唱完军歌的郡君在几个属下的陪同之下向自己走来。酸秀才心中大叫不好,那个不遵礼法的郡君过来肯定没好事,事实证明果然不出范中举所料,郡君送过来的居然是一本《扫盲教材》! 范中举一脸懵逼:“学生不懂……这究竟是何意?” 郡君微微一笑:“范先生,我军需要识字的人比较多,因此需要一本教材来快速让他们脱离文盲状态,希望你能在两天之内好好准备一下,有什么问题么?” 范中举嘴上说“没问题”,心里却是一副“不带这么玩”的崩溃之情。 范中举花了一段时间来研究这个“扫盲教材”,得出的结论是——“呜呼!师道之不存!” 哪有这么教书的?郡君居然想这么教书!就算她是金枝玉叶也不能这么办!就算她委身的毛雄辉是个杀人如麻的军头也不行! 原因很简单,都是文以载道,教识字不仅仅是教识字,还要宣传儒家圣道的思想才行,这样教出来的人才能忠君爱国,为朝廷效力,可郡君提供的“扫盲教材”包含了五百多个常用字,都是最简写的字体,还有着组词、例句,可里面并没有多少宣扬孔孟之道的思想,只有一些在范中举看来属于细枝末节的生活常识。 这简直……简直是要培养出一堆不遵礼法、无君无父、胆大包天的混世魔王出来么?! 范中举踌躇了很久,最终打定主意还是暂且为毛守备-郡君这股势力服务,当然为了让自己心安,他又为自己这种行为打上了一个补丁——如果毛雄辉和朱伦璎真想谋反,他就去向朝廷告发! 心理上终于自圆其说的酸秀才决心发奋读书,心想着教书做的好多挣点钱说不定就能逃往南直隶,脱离淄川这么个莫名其妙的苦海……因此在十一月十八下午,满嘴文绉绉的范中举终于硬着头皮给一帮子丘八(包括四肢健全的和缺胳膊少腿的)和一些半大孩子上了第一节“语文”课。说起来范中举也觉得奇怪,既然有“语文”课,莫非还有其他的课不成? 询问的结果还真是有其他的课,例如“算术”、“历史”、“卫生”、“思想”、“物理”、“化学”、“地理”、“技工”,其中算术、思想两门课是毛雄辉和朱伦璎轮流上的,物理、化学、地理这三门课是毛雄辉独自承包,历史、卫生这两门是朱伦璎独自承包,剩下一门技工,教师是一个叫面瓜的工匠千总。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毛雄辉和朱伦璎也就算了,因为他们是范中举目前的主公,但面瓜算是个什么玩意?一个匠户入了军籍已经非常奇葩了,居然还给众丘八和半大孩子上课?面瓜是教师,范中举也是教师,换句话说,在课堂上他们居然是平级的,在自诩高大上的酸秀才看来,这简直是一种天大的侮辱! 范中举腹诽了很久,最终还是怂了,当然他为了心安理得还给自己的怂打了个“小不忍则乱大谋”的补丁,至于这个大谋是什么东西,酸秀才也不知道啊……当然他更迷惑的是另一件事——毛雄辉和朱伦璎是在培养什么样的人才?如果只是为了军事需要,那只要能看懂几百个常用字,会基础的算术就行了啊,为何要学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