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好听里说叫“金蝉脱壳”,往难听里说是标准的坑队友。 然而在和讬、李率泰眼中,那些伪军、壮丁及还乡团成员,究竟算不算队友还是两说呢。 封建军队就是如此,表面上看层层统属号令严明,实际上却“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这些真满洲兵和假满洲兵被和讬、李率泰视为私有财产,保住自己吃饭的本钱比赢得战斗的胜利更加重要。 在达春送来“济南遭袭”的情报之后,又有两名斥候送来了更严重的噩耗——济南府不仅仅是遭袭了,更是易手了,方大猷那个贰臣被枭首示众,脑袋挂在城门楼上,而撕去伪装的明军打出的确实是“庄”字旗号! “卑鄙!无耻!”和讬气的咬碎钢牙,一副要活吃了庄子固的架势,“待我发兵征讨窃踞济南的庄贼,把这群不长眼的南蛮子通通碎尸万段!” “末将以为……”脑补专家兼任敌情分析大师(自封)的李率泰一个劲儿地给和讬发热的脑袋泼凉水,“伪明此次的阴谋极深,所图甚大,牵扯到的兵力绝不止青州诸贼、徐州庄贼两路,若是贸然回师济南,怕是正中了伪明的……” “陷阱!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陷阱?”和讬一副事后诸葛亮冒充料事如神的套路,下面说的话更是让李率泰大跌眼镜——“真以为说去济南就去济南了?到了淄川马上改道北上,一路撤到河间府,那群逆贼还能追到直隶不成?” 既然下定决心要逃跑,和讬、李率泰甩开膀子开始准备,与那些把撤退变溃退的到倒霉蛋们相比,他俩至少有两个巨大的优势——一是无论真满洲兵还是假满洲兵都不缺马,跑起来四条腿总比两条腿靠谱的多,二是语言优势,有关逃跑的命令全用满语下达,马上就要被卖的那群渣渣被骂白痴还以为是夸他能干呢。 袁方就是最典型的“被骂白痴还以为是夸自己能干”的渣渣代表,当和讬、李率泰率军潜逃的大事件发生之时,这货正做着和大人许诺这仗打完就让他入旗当上等人的美梦,为了实现这个美梦,手下兵丁和壮丁死多少都是“可以接受的代价”,而当被出卖,被彻彻底底地出卖的事实血淋淋地横在他面前,“无法接受的真相”让他的面部表情与下颚脱臼患者的相似程度超过百分之八十。 另一个(确切的说是三个)被和讬、李率泰率军逃离战场的事实吓尿了的典型是韩氏三兄弟。自从韩家庄被逆贼攻破以来,三兄弟就以跪舔为中心,坚持抱大腿不动摇,问题是……现在连大腿自己都撒丫子跑了,他们这些抱大腿的还能怎么办? “快跑啊!逆贼杀过来啦——” “我先走,你们断后!” “让老子给你这龟孙殿后,想得倒美!看刀!今天谁敢挡爷爷的路?” “啊……你这厮敢砍我?呃……” 对于混乱中崩溃,争相奔逃的伪军、壮丁和还乡团成员,己方阵营(如果还能算成一个阵营的话)的自相残杀是比青州逆贼的全线反击更为迫切的危机。持刀对砍什么的只是开胃菜,人群奔踏才是收割生命的正餐! 在满洲大兵跑路之后,督战的低级军官已经完全失去对一线炮灰的控制。砍的人头滚滚在平时能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可当鸡与猴一起不听号令的时候,再血腥的屠刀也没有什么卵用,更何况屠刀的主人——那些负责督战的低级军官们,心理承受能力也只比炮灰好了稍微那么一点点,在被活活踩死几个后,低级军官们也争先恐后地加入了溃逃的行列。 一个人溃逃的动静是微弱的,往往嗖的一箭就能搞定,但数百人、上千人溃逃的动静,则颇有惊天动地、排山倒海的气势。盔甲、盾牌、乃至明晃晃的兵刃,在这种发了狂的大溃逃面前简直如同可笑的玩具,被人群撞倒、直接踩死的还算是幸运儿,被踩了几十脚却都没伤及要害,一边喷血一边呻吟一边抽搐的才是真正的倒霉蛋。这一波溃逃虽然气势汹汹,但由于夹杂着打斗、内讧、摔拌、大踩活人等“保留曲目”,实际速度并不快,正因为如此,很快他们就听到了追击者的马蹄声。 “不好啦,逆贼的骑兵真追上来啦——” ————分割线———— 这世界上最快活的事情是什么? 当然是骑着马拎着刀,像打猎撵兔子一样地追杀对手的溃兵啊。 林猛人称“一阵风”,是毛雄辉麾下的轻骑兵队伍目前的头领。这些马贼出身的家伙参军唯一的目的就是白花花的银钱,然而他们更知道银钱再好也得有命花的道理。在青州城最危急的时刻,要说这帮轻骑兵没有开小差的年头,林猛自己都不信。但随着奇迹般的形势逆转,轻骑兵们迅速打消了逃跑的年头,取而代之的是“这他娘的就是天意啊,跟着毛哥和郡君有肉吃”! 现在,郭把牌、赵慎宽、雷朋、林猛的骑兵是真真切切地吃到了肉。当然这肉也有大小肥瘦之分,林猛带队的轻骑兵数量太少,想吃大块的肥肉力不从心,但小块的肥肉还是能摆平的。至于怎么区分肥肉和瘦肉,多年的马贼经验告诉林猛等人——看体型就成! 衣着可以更换,颜面可以化妆,唯独体型做不了假。这兵荒马乱的惨淡年月,能吃的脑满肠肥,长的肥肥壮壮的,绝不是啥地位普通的人!林猛等人的判定标准无形中锁定了还乡团的金主们,这帮家伙由于对满洲大兵的战斗力过于信任,又想亲眼看着青州逆贼覆灭,还想趁机捞上一把弥补损失,所以随军的不在少数,然而到了现在这种全线溃败的境地,他们也理所应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