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在黑暗、拥挤、恶臭、潮湿到令人窒息的底舱，也依然能感觉到战火的迫近。 “哼哼哼，要打起来了！”刚田八百屋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先是大炮轰轰轰轰，再是铁炮砰砰砰砰，然后刀枪碰撞叮叮叮叮，最后呜哇哇啊啊啊啊的全死……” “四国岛下山猛虎”说罢，开始“哟哟伊”地唱起什么日本能剧里的片段，张全蛋和赵铁柱听不太懂，只觉得不是一般的难听……那是非常的难听啊。 “张哥……俺们咋办？张哥你告诉俺咋办啊？”赵铁柱之前的“神经粗大”纯粹是因为无知，现在知道的多了，胆子立马变得比谁都小，“别说跑不出去，就算跑的出去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啊？”他开始用脚丫子蹭船底的厚木板，一副想找个洞钻进去的怂样。 “别蹭了，看你那熊样儿，”张全蛋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也不寻思这是啥地方，真要被你的臭脚丫子蹭穿了就叫漏水，一船人都得跟你喂王八去！” 刚田八百屋的声音：“喂王八？哼哼哼！一听就知道没出过海，和足轻一样无知！鲨鱼见过没？那鱼比三头牛拴在一起还大，牙齿比肋差还利！你要是掉到海里，鲨鱼游过来啃上一口，半个人都没了，懂么？！” 赵铁柱听的乍舌，而张全蛋已经开始关注船体周期性的轰响震动了——“这……这就是在打炮？我的老天爷啊，动静有这么大？” “哼哼哼，”刚田八百屋还在笑，“对面的动静才叫大呢，那么重的铁球砸上一下，胳膊腿儿乱飞……” 刚田八百屋话音未落，一阵骇人的碰撞声就从船的上层传来，那感觉……就如同一个巨人拿着大锤在船体上砸了一下，力道雄浑，木渣乱飞，不仅甲板上的红毛人叫成一片，底舱深处那些饿的头晕眼花的奴隶也发出恐惧的呻吟。 赵铁柱惊的说不出话来，张全蛋则做出了正确的判断：“对面也有炮？这两拨子人就拿着大炮管子对轰啊？” “那是当然！”刚田八百屋现出久违的兴奋，“两边都有炮，这是势均力敌的战斗，我喜欢！但是……”在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别说参战，连观战的资格都没有之后，“四国岛下山猛虎”长叹一声，继续哼“哟哟伊”去了。 ————分割线———— 远程炮火的对轰，交战双方各有千秋。 虽然“无敌舰队”覆灭之后，西班牙从海上霸主的宝座上跌落，但瘦死大骆驼比马大，即便是以贸易为本行，劫掠主动性大大弱于海盗船的武装商船，上面经验丰富的老炮手也不是吃素的。 “布塞法洛斯”是比较先进的“福禄特”三桅船，共有大炮十二门，一侧六门，而对面的西班牙大帆船由于型号更老，虽然体积大，可炮的总数只有八门，一侧四门。由于航速上的劣势，西班牙武装商船很快放弃了无望的逃跑，在进入双方极限射程之后，炮轰对抗就开始了。总体来说，荷兰海盗船的火力更密集，但西班牙武装商船的炮弹打的更准。 一朵，又一朵，狰狞的水花在两船周围绽放，这简直是一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和老辣的退休拳手的对抗，虽然前者出招更早、更快、更猛，但首先命中目标的却是后者。 轰在甲板上的一炮造成的损失不大，却对士气是一个不小的挫败，虽然荷兰炮手不久之后成功击中西班牙武装商船，但没过多久又是西班牙炮手的无情回敬。现在“布塞法洛斯”号的炮弹消耗速度是对面的一倍半还多，却占据不了对抗的优势，考虑到欧洲众海盗耳熟能详的“德雷克大破无敌舰队”战例，于是只剩下了一个选择…… “冲过去！接舷战！跳帮！”路德维希-范-纽门船长下令道，为了提高己方的士气，他还特意补了几句，“这次不收俘虏，通通杀光抢光！西班牙船够大、吃水够深，里面的黄金白银一定少不了！” 一听说有黄金白银，众海盗发出兴奋的叫喊，其中以大副阿尔弗雷德的嗓门最为洪亮，二副腓特烈则对着他的四个资深酒友说道：“西班牙人的船上烈酒很多，等做完这笔生意，什么朗姆酒、杜松子酒，通通管够！” “通通管够！”四个资深酒友扯着嗓子吼道，声音比方才有关金银的叫喊还急切三分。相对于部下的亢奋，范-纽门船长却保持着冷静，在极速接近猎物的过程中，他在指挥水手的同时一直死死地盯着西班牙武装商船的炮口……终于，他确认了情况，长出了一口气。 “西班牙人果然没有‘秘密武器’，否则不可能到现在还不使用出来。很好，继续接近！”西班牙人的炮弹依然时不时地击中荷兰船，荷兰人的大炮也毫不客气地反击，双方的船体都有所破损，但这只相当于拳脚相加的前的口水对喷。接舷战才是海上黑吃黑的重头戏，当然……还包括接舷之前的铅弹之雨。 “砰！砰砰！”燧发枪的铅弹在交织出一片死亡之网，现在这个距离上铅弹的威力足够，但命中率依然捉急，好在有几十杆燧发枪轮番齐射的数量在，即使隔着黑火药燃烧形成的白烟不易直接看清楚，也听得到西班牙船员的惨叫。 “啊……呜哇哇啊……主啊……”的惨叫，夹杂着“砰砰”的反击，但从火力的实际密度和装填速度看，西班牙人的枪械比荷兰人要少，而且一多半都是落后的火绳枪。 看出己方武备上有优势，荷兰海盗的士气更加高涨，几轮铅弹攒射打的西班牙人抬不起头。范-纽门船长已经看清楚西班牙武装商船上涂写的漆字：“玛利亚圣洁？真是个好船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