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天锦地笙歌鼎沸,偏偏南怀珂“摔伤了腿”不能四处走动,正百般无聊撑着脑袋昏昏欲睡,就听到有人说了句话:“坐在这不能动,这是不是叫自作自受呢?” 陈峰站在那笑盈盈望着她,南怀珂笑道:“哥哥怎么还幸灾乐祸?” “你这腿有没有摔伤自己心里清楚。” 她吃了一惊连忙左右看看,见众人都沉浸在酒宴中并无一人注意他们,这才放下心小声说:“哥哥不要胡说。” “小妹,你有什么事是我看不出来的,对我还这样瞒着。” “哥哥如何知晓?” “王太医是个好人却做不出好戏,你摔折了腿太后必要问罪,他却不怎么担忧,每日进出情绪如常。你说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南怀珂抚掌而笑:“真是心细如尘,无怪父亲这么看重你。” 陈峰笑着摇摇头:“你连义父都骗,胆子越发大了。” “不许出卖我。” “我才不枉做这趟小人,何况义父也不喜欢你远嫁。” “皇上说什么了吗?” “我听义父提起说皇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南怀珂和知夏对视一眼,二人都是微微一笑。她这是在操纵皇帝的念头,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好在终归是成功了。 她不由看向皇帝下首的完颜索宗,见他端着一碗酒,忿忿地瞪了萧砚……不,是瞪了睿亲王一眼。这趟进京什么好处也没得到反倒搭进去不少,完颜索宗心中之恨可想而知。 他身边围着不少人,那些人眼见他突然得意,少不得要补上去恭维几句。萧砚淡淡应付着,目光从这些势利鬼的肩头越过,看向坐在远处的她。 南怀珂冲他颔首致意,脸上是一种肯定和钦佩的神色。萧砚心中不由欢喜,愈加敷衍身边众人,一心想要去她跟前卖乖求赞。 陈峰注意到二人远远的交流,不禁好奇问:“你觉得睿亲王这个人怎么样?” “皇上不是才说了,睿亲王孝友宽厚,温文肃敬,哥哥怎么还多此一问。” “别打马虎眼,他那天那么追出去救你和崇礼,你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 她自顾自满上一杯茶“反击”:“哥哥可不要错打那乱点鸳鸯谱的主意,倒是你什么时候给我添一位嫂子?” 陈峰气笑:“就数你最小心眼,一点亏都吃不得,我才说你一句,你就非要反将回来。” 南怀珂也忍不住笑起来,正要发话,眼角余光就飘到地上一抹华丽的云彩。 顺着织花锦缎的裙摆往上看,柏文燕款步走来,细长的脖子上驾着高傲的头颅,到了二人面前迤迤然问了个好。 “陈公子,那天多谢你救了我。听说令妹受了伤,不知如今伤势如何?” 南怀珂浅浅笑得非常得体。只是人家又不是专程来问她的,自己何必凑那热闹呢?遂低下头不说话,就听陈峰在那回了几句。 两厢应酬一会儿,柏文燕告了辞去和旁的小姐们寒暄。南怀珂抬起头笑道:“哥哥,看来你要给我找嫂子了。” 陈峰一愣,连忙摆了摆手否认:“越说越没谱,得了得了,睿亲王的事我再不多嘴,你也别拿我寻开心。” “柏家的大小姐不好吗?哥哥是嫌她和离过?” “那倒不至于,夫妻过不下去也是常有的事。只是听说她脾性极大,见过一个南怀秀还不够,我还非要再娶这样一个妻子摆在家里吗?” 南怀珂当然不想陈峰重蹈潘世谦的覆辙,因而顺势止了这话头不再玩笑。只是这一时刻,不知道潘家那伙人在忙些什么。 潘世卿是死了,她和潘家的旧怨却并没有了,每每念及此处,心里便会染上一丝血色。 金龙大宴进入尾声,皇帝又在席上说了几句,无外乎是要众人尽兴,随后就先摆驾回了金帐。 皇帝都走了南怀珂便没必要再留,上来两个小厮抬了一乘撵轿,等她上了轿便抬起往回去。行了一半,萧砚摆脱了那些马屁精跟了上来,赶到轿子边小声喊了一声“怀珂”。 南怀珂忙喊停轿,小厮见是亲王,也依礼将轿子落在地上,南怀珂坐在轿上矮他一截浅笑:“见过睿亲王,请殿下恕我不敬,只能坐着行礼参拜。” 萧砚赶走两个小厮,又叫知夏退后,知夏看向自家小姐等着示下,南怀珂微微点头,她便退后一大截。 萧砚这才将袍子一撩蹲下身与她平视:“什么亲王不亲王的,我早说过,我在你面前只是我。” “今日盛宴,礼数是不能忘的。还没来得及恭喜睿王殿下,王爷大喜。” “并不是什么大喜。” “王爷不满二十封王,徐美人又晋婕妤,如今可谓炙手可热,怎么好像还不太开心?” “你知道我的心思。” 她沉吟片刻,心中不由叹了口气:“王爷是觉得这王爵之尊代价太大。” 萧砚凝望她,眼中柔和一片,果然世上只有她明白自己。前头霜刀风剑,可是一想到世上有一个她就觉得一切都有了意义。 南怀珂坦然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是皇家。即使是家人,有时候也不得不成为自己的垫脚石,逝者已矣,王爷要看开些。” “我明白。” 她默然半晌,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双阴鸷的眼睛。萧凌,这个天生为皇位而生的野心家,他绝对不会忽略萧砚这样一位后起之秀。 她忍不住提醒:“动者极静,强者愈柔,王爷新贵,切记小心,切记。” 她不会为萧砚去得罪萧凌,那位雍亲王已经不满她的拒绝,她可不想再成为他夺嫡路上的绊脚石,树立这样一个可怕的敌人显然是不明智的。但是对萧砚,她还是不想看到他惨遭屠戮,可惜有些话不好明说。 萧砚听她语带真诚,不觉眼中含笑,神情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