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成敏家人被南怀珂暗中挑唆状告潘家,此事一出,萧凌便知道潘家会着手压制此事。这本来是没有什么稀奇的,谁都见怪不怪,京中任何人一向都是如此行事。 只是作为有心人他抢在潘家之前笼络了府尹,并晓以利害,这才有了这一本奏折的事情。 墨守成规的游戏规则,有时候反过来也是致人死地的杀手锏。 即使不能一下绊倒太子,他也要先慢慢剪除太子的羽翼;即使不能将潘家连根拔起,他也要让他们虫蛀鼠咬从内腐烂。 不能为他所用的,通通都要除去。 皇帝冷眼看着这两父子问:“你还说他不是悖逆刁钻之人,如此依势凌弱草菅人命,还不是刁钻刻薄?辜负朕恩,有忝祖德,叫朕怎么容得下你们?!” “皇上,犬子” “你要替他开脱?”皇帝靠在椅背上气定神闲道:“此事若不是他私自行事,那就是受了国伯你的指示,究竟是令子擅自作为辱没圣恩,还是你们父子两个沆瀣一气苛虐侍妾?” 北安伯一愣,这话就是将他也牵扯其中了。 潘世卿额头上的冷汗直往下滴,背上的衣服黏滋滋的贴在身上。父亲是潘家的顶梁柱,谁都可以倒下,父亲绝对不行。 他狠狠咬了咬腮帮抬起头说:“皇上,是臣擅自作为,父亲毫不知情,一切都是微臣的罪过。” 北安伯嘴角颤抖了一下说不出话,这儿子是他的第一子,从小就懂事聪颖出类拔萃,他是真心心疼,此刻也是真心无奈。一切的罪孽只能世卿承担,如果他堂堂一个勋爵因罪受罚,那么子孙承袭这样一个爵位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皇帝眯着眼看了他半天说:“好,既然你一人扛起了罪名,朕不治罪倒枉费了你的一片苦心。”他突然看向萧凌问:“老五,国伯之子罪该如何?” 萧凌猛然一惊,抬起头看到父皇那双洞若观火的眼睛,几乎以为自己背后的手段已经被他看穿。他下意识的垂下眼避开目光,这才恭恭敬敬地说:“通小臣,戏圣上,大不敬当斩。” “皇上!”北安伯大惊失色,膝行两步凑近龙案前道:“犬子年轻尚无定性,这才闯下弥天大祸。还请皇上看在老臣年迈的份上,从轻发落,莫使老臣晚年丧子倍感凄凉呀。” 皇帝默然,他本来是想重罚的,可是眼见北安伯谈起失子的痛苦,就忽然想到自己从前也失去过一个心爱的儿子。 那个儿子另有其人,并不是指萧砚的孪生兄弟七皇子。当年那一团小粉肉还这么小这么柔,他那时多么开心,天天都要去看望他们母子,一边哄着她说话一边哄着怀中的婴儿。可是后来…… 皇帝又看了一眼北安伯。不止是为了父子之情,于帝王术上,此刻也不能杀了潘世卿。 一国之君本该有江海之量,畜鱼水忌十分清,潘世卿的罪名可大可小,一切都只在一念之间。最根本的问题在于潘家镇守西北手握重兵,实在不宜在这个时候去动潘家的嫡长子。 可是杀威棒若不打下去,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做雷霆之怒。所幸北安伯已经受足了惊吓,也算是变相的一种惩罚。 “起来吧,”皇帝沉思良久说:“朕是君王也是人父,你的心情朕可以体谅。” 眼见事情有了转机,北安伯心中如何能不欢喜,此时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哪里顾得上起身。 谢恩的话刚一说出口,又听皇帝说:“只是你这儿子先有失察属员之罪,后有依官作势之行,行为不检辱骂太子,如此悖逆狂妄,朕不能不罚。” 一席话已将潘世卿的罪名降到最低,一旁萧凌听懂了,父皇是要留下潘世卿一命,他垂下头颇有些遗憾。 “辜负朕恩,有忝祖德,朕便罚他廷杖五十以儆效尤。” “多谢皇上开恩。”北安伯和潘世卿齐齐叩地谢恩。 “自己出去领罚罢。”皇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北安伯带着儿子退到偏殿,已经有太监得令取过刑凳放在他们面前。潘世卿犹豫了一下,北安伯安慰:“陛下已经法外开恩,横竖都是要受的,早去早了。” 潘世卿遂把心一横,解下外裤趴倒在凳子上。 “行刑!”一声尖声怪气的声音。 随着一声令下,木板立刻就重重责打在潘世卿的下半身,他初时惨叫了几声,很快就只能咬紧牙关、努力忍住痛楚。 御书房内,萧凌也已告退,方敦察言观色,见皇帝的神色并没有十分不痛快,这才问道:“陛下,五皇子和府尹的事情……” 皇帝看了他一眼。 方敦赶忙陪笑:“五皇子做的对呢,草菅人命的事情是不该姑息。” “你倒会见风使舵。” “老奴只知陛下的心意,不知道什么风向呢。” 皇帝忍不住笑出声,随后揉了揉眉心说:“他们以为朕老糊涂了,可是这天下还切切实实掌握在朕的手中,朕有什么是不知道的。这些孩子暗地里……这样也好……你不必担心,朕自有分寸。” “皇上英明。” “去看看那边打得怎么样,想来是走不动了,让人抬出去罢。” “老奴遵旨。” 纵然皇帝开恩,对于潘世卿一个文弱书生来说这五十下皮肉之苦也着实够人受的。所幸行刑的太监已经得了指令,知道皇帝并不是要了潘家公子的命,所以手下掌握了分寸,板子不至于伤及筋骨致残。 头皮渗出的汗像瀑布一下淌下,五十杖打完时,潘世卿几乎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方敦带着两个抬了担架的小太监来看,见北安伯心疼得跟什么似的,摇摇头心道,若是潘家内宅治理严谨也不至于落下这些罪名。不过话说回来,诺达的京城,贵戚显宦的后院里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