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青弋江一个巷子里,葛菇青往里走,走到底里头停着一顶不起眼的小轿子。葛菇青走上前去在窗框上敲了两下,里头传来一位姑娘利落的声音:“来了?” “是,姑娘,昨天潘夫人又找过我。” “她又找你干什么?” “还是为那张八字的事情,问我那个人是不是真的旺夫。” “你怎么回的?” “当然是按二小姐的意思,说你克夫,那个人旺夫。不过……” “说。” 葛菇青愣了一下,想起自己面对潘夫人的一切应答都是这名神秘的女子授意。他唯一不知道的是自己看到的和写下的那两个八字属于谁,轿子里的人并没有告诉他前因后果。 “不过我从潘夫人的意思里听出,北安伯仿佛并不看好八字的主人,他不太同意那桩婚事。” 轿子里沉默了一会儿答:“嗯,知道了。” “京城会卜算的不止我一个,若是潘夫人再找其他人验看……” “这不需要你操心,拿去。”窗帘掀开一角,从里面递出一张银票:“这是答应你的剩余银两,走罢” “多谢。”葛菇青收好报酬转身,走了两步犹豫片刻又返回问:“姑娘,潘夫人拿给我看的是谁的八字?”他虽不及袁道长,可基本的本事还是有的,那张纸上的生辰八字确实应该是个死人。 “无论你看见了什么,都忘了它。” 葛菇青听她话语之间带着点煞气,说话又干脆利落,心想闲事莫管还是赚快钱要紧,因此道了声“告辞”就快步离开。 知道他的身影消失在街道上,轿子里的人才钻了出来往一旁的后角门闪了进去,随后又从另一端翻墙而出,自自在在走在街上。 一路穿街走巷进了一栋酒楼,拾级而上到一处雅间门口,她推门而入,里边的人回头见了她道:“是隋晓回来了。” 南怀珂和陈峰正挨着临窗栏杆旁对坐饮茶。 这是整个酒楼风景最好的一间雅间,正面青弋江,还可以越过江对面的山林看见国清寺内的国清塔,东面可见熙熙攘攘的主街,西面可见城楼。 今日南怀珂说要来,陈峰特意留出最好的一间给她。 隋晓将和葛菇青的交谈说了,末了补充:“听她的意思,纵然有那张八字,潘家也并不满意大小姐。” 南怀珂点了点头并不觉得意外,北安伯不会为区区良缘之说随意安排儿女的婚事,这点她已经想到了。 于这样的大家来说,儿女婚约就是交易,必须千挑万选,重中之重就是身家背景。二伯一个四品官虽然出去也颇有几分面子,可是在国伯面前确实算不上什么。 “小姐,万一潘夫人又去找别人问八字呢?” “你放心,她什么也不会问到的。” 袁道长答应了她不会再出面,剩下京城报的上名的而贵族们又会去请的术士也不超过一只手,且都是葛菇青这种沽名钓誉之徒。只要有银子,想封住他们的嘴并不难。 不管南怀秀那条线进展如何,就目前来说,环环相扣下潘家已经坚信,迎娶南怀珂是个非常糟糕的主意。 隋晓退到了门外,陈峰问:“小妹,上清宫的袁道长怎么会肯帮你这个忙?” 那日去上清宫祈福,南怀珂避开人去见了袁道长,将自己面临的困境以及和潘家兄妹的矛盾和盘托出。她请袁道长帮忙的只有一点,如果潘夫人找到他协助问名之事,请他一定要帮助自己避开这场不怀好意的婚事。 南怀珂微笑着说:“我听父亲说过,二十年前他于袁道长有大恩。父亲十分有远见,虽然他没有在给二伯的书信中直接拒绝,却暗中给我留了后路,他在书信中也说起,若有需要可向袁道长求助。” 只是南怀珂深知,袁道长这样清高的人绝不会帮着自己去害南怀秀,所以她才将主意打到葛菇青的身上。如今京城风头最盛最高调的葛菇青,潘夫人一定会去找他。 陈峰道:“这件事关键还是北安伯,命格这种东西,坏的会信、好的就未必了,只要他不点头,南怀秀就不可能嫁去潘家。 “是。”她端起茶盏又放下,看来这件事还要多下一点功夫才行。 陈峰考虑一会问:“南崇铭那边怎么说?” 她回过神嗤笑一声说:“他呀,你别小看他,我本也以为他是个草包,可是他居然说动了二伯二婶。对了,黄红玉和那个孩子怎么样?” “孩子很好,听说黄红玉每天除了哭就是哭,嗓子倒的更厉害了,看来她是不准备再唱戏了。” 南怀珂垂下眼没有说话,如果不是她设计让那两个人重逢,黄红玉此刻还能活在自己的幻想中,幻想南崇铭是有不得已的理由离开的。 “是我把黄红玉的假想打碎了。”她竟忍不住叹了口气,大约是以过来人的身份感叹一下另一个女人的不幸。 陈峰劝解她道:“你不必觉得心有不安,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南崇铭。” “是,的确是他。”她愣了半晌回答。 重生后的每一天她都在给自己洗脑,所有人的生死荣辱和她都没有关系,只要对她有利,她就该拿来毫不犹豫地垫在脚底。 可是黄红玉的事情却让她产生了愧疚的情绪。 黄红玉陷入的这场必输的爱恋,就像自己前世掉入的那场必死的婚姻一样令人绝望。南怀珂撕破最后的遮羞布,将真相**裸地呈现在黄红玉面前,就像前世潘夫人将联姻的真相告诉她。 她当年苦苦恳求潘世谦将她停妻休出放她自由,可是换来的只有变本加厉的虐待,那些难以启齿的折磨耗尽了她所有的希望,逼得她无比盼望死亡的来临。 说到底,黄红玉是无辜的。可是她更无辜,皇子们关于储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