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国公的书信尾部触目惊心写的是:好风借力,直上青天。 父女之间总有些思想是想通的,南怀珂领悟到了岐国公的意思:女儿养到这么大,这是对她婚姻前途的告诫和希冀可是她不喜欢,很不喜欢。 她有自己的想法,她想攒下一大笔钱,随后在报完仇后悄悄离开京城。当然,这想法一直只在她自己心中盘旋从来也没对外人说过。可是显然,父亲的想法完全和她背道而驰。 身为天子重臣,对女儿的婚事,岐国公是根本看不上北安伯府的,更不要说身无长物不过是买了个虚官的潘世谦,他对女儿明显抱有更大的期望。 南怀珂按着太阳穴头痛不已。父亲不是心无旁骛,或者说他虽远在边陲,其实却一直在留心京中的情势。 怎么会这样呢? 从前她就听父亲说过担忧京中的局势,前世她不清楚储位之下的暗潮汹涌,因而尚无意识到这个问题。现在她什么都知道了,这个表面祥和的京城暗地里波谲云诡。这一世,她在看到信件的这一刻,迅速将父亲过往偶然透露的心思回忆起来。 岐国公府手握兵权因此所处的位置更加敏感,更加需要小心。 南家虽然一直试图置身在党争之外,可是皇帝有那么多儿子,岐国公又手握兵权,皇子们对储位的渴望和野心迟早会燃起一把燎原大火。真到了那时,朝中无人可以置身事外。 父亲是要为这场注定到来的大火提前做好准备,还是想要火烧浇油? 她起身将信纸放到烛台上烧了,看着摇摆不定的火焰,心里一口闷气说不清道不明,连晚饭也没吃就草草睡去。 第二日去过上清宫,因连日疲乏苦闷,求见了上清宫的袁道长,听他讲解一番回来也就无什么其他特别的事情了。 又过几日入宫向太后请安,太后因前些日子后槽牙松动了正闷闷不乐,见了她来总算高兴起来多吃了两口东西。为哄太后高兴,她趁太后午睡时亲自到小厨房做了几样点心,端着出来时,就看见萧凌正往这边走来。 那般美服华冠意气风发,双眼平视前方目空一切,仿若世上一切都不值得框入他的视线之内除了皇位。 南怀珂在心中忍不住将他和萧砚比较一番,不禁感叹同为皇子却是命格大相径庭。 再看萧凌鬓若刀裁、五官刀刻般棱角分明,身躯凛凛气度不凡,连一向不得目视主子的宫女们都忍不住偷看。 绕过游廊时他的目光一飘,终于收回那般虚无,最终将视线凝聚在南怀珂的身上。 今日他入宫拜见母妃,听说南家二小姐恰巧也在宫中,因此就特地绕路过来瞧瞧。 几次见面,她已经给他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自从上次一别二人再未私下见过,他很好奇她是不是还会急切地怂恿自己除去潘家。 南怀珂和小蝉一人端着一盘点心正往穿堂出来,刚到院中就见萧凌站在自己面前,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非常玩味地说:“二小姐倒是心灵手巧,想不到还会做这些精巧的点心。” 南怀珂坦然道:“看来殿下不太关心自己的祖母,太后的牙有些不好了,所以做些酥的烂的让她老人家吃的高兴。” “二小姐真是好细的心,大事小事无一事落空。” 南怀珂会心,叫过一个宫女将点心交给她,让小蝉带着点心先放到偏殿去。等人走远她才笑着说:“殿下是个聪明人,那些没头没尾的话并不适合你,有什么不妨直说。” 萧凌爽快道:“南潘两家要联姻的消息如今甚嚣尘上,我想请问二小姐,这消息是不是真的?” 南怀珂脑子一转已经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必然是上回出言指点先灭太子和潘家的主意让他起疑。此刻对方正直勾勾看着她,似要将她脸上任何心虚的表情搜刮出来,她只好坦然回敬,同时在心里快速盘算应对之法。 “这消息是真的。”她大大方方说。 萧凌反倒被回得措手不及,本来以为她会狡辩遮掩,却没想到回答得这么干脆。既然对方不饶弯,他便直截了当问:“那你又说先除太子和潘家?” “这有冲突吗?” “可是你们南家和潘家……” 她几乎是“切”了一声出来,语气颇为不屑地说:“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要嫁给潘家。” 萧凌疑窦丛生,众人传言的新娘确实是她,怎么到了南怀珂嘴里,准新娘却不是她了。即使不是她,两家成为亲家也是同气连枝,没有道理她要看着潘家衰败,还是说她有旁的退路? 尽管心里有这么多的疑问,萧凌面上仍旧是镇定自若的样子。 南怀珂平静说:“我知道殿下在怀疑什么,我给殿下解个疑问好了,南家的其他人还有潘家,死活顺逆和我没有关系。婚盟在我眼中什么都不是,我的所作所为只对自己负责。或者换一种方式解释,若是情势所迫须联合旁人除去殿下,我也不会犹豫,一切只为‘我乐意’这三个字。这么说,殿下可以理解吗?” 好一个“我乐意”,她当真不在乎潘南两家的联盟。 萧凌盯着面前这个笑靥如花的女子,刹那间竟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没有人会真的不在意自己的母家,可是她的所作所为却颠覆了这个道理。 可是南家要嫁出的女儿是谁?从长幼上看最可能的就是二房,然而南骏峨明明是他手中的人又为什么要和潘家联姻? 如此看来,这个南骏峨也不可靠,一面讨好自己,一面讨好太子的势力,幸好自己并没有过分倚重过他。如今而言,面前这个南二小姐倒是个更为可靠的盟友。 太聪明人有个毛病就是爱疑神疑鬼,总想将事情琢磨到尽善尽美,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