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方才虽然偏帮着南怀珂,但心中早有自己的判断。 潘瑞佳和南怀秀是两个草包,这两人绝对不是敢下毒杀人的货色,那么枣泥糕中的砒霜来源只有一个人,就是站在自己面前的南怀珂。 可是这种事情……他觉得自己的猜测难以置信,一个小女孩真的会大胆到这种地步? 听到他的质问,南怀珂停下脚步,身后的下人们也连忙停下远远站着。 她勾起唇畔,面上是云淡风轻的浅笑:“事情已经水落石出,殿下心知肚明。说我诓骗太后,难道殿下是帮着我欺上瞒下?” 萧砚一愣,刹那间心底涌起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意外、还有佩服,她竟这样的胆大妄为和恣心纵欲,全部似自己,日子过得束手束脚。 同时他心中也觉得庆幸,幸好今天太后是让他来,要不可惜了这场好戏。既然她这样肆无忌惮,他当然愿意以微薄之力护她一程,看看她能走得多远。 南怀珂看着他脸上奇怪的笑意,轻轻蹙眉问:“殿下笑什么?” 他干笑一声,目光却非常锐利:“还有一个问题请表妹赐教想必不日,表妹身边就会出现另一只狮子猫吧?” 他过去常在太后那见到霜丫头,也逗过抱过,因此可以一眼识别出,今日看到的所谓御猫尸身压根就不属于霜丫头。 霜丫头是经由宫中猫儿房精心挑选过的,毛色无暇实属罕见。今天看见的那一只虽然非常相像,但肚子上却有几小撮杂色的毛。除非是他、太后或是宫中专人,一般人是不会发现这种细节的。 又是枣泥糕又是“狸猫换太子”,今天这出戏,面前这少女一定筹备了很久。 南怀珂听他有此一问便知他心中有数,轻轻哂笑着意味深长道:“霜丫头玉雪可爱我非常喜欢,它死了我心中哀痛,为逗我高兴,知夏他们肯定会另找一只猫儿陪我。就算不日我身边又出现一只狮子猫,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果然霜丫头还活着,萧砚确认心中猜测不禁笑着揶揄:“你倒是小气,知道那只猫儿名贵不舍得真的下手。”他重新往前走了几步,忽然不甘心地问:“表妹是不是该对我说些什么?” 今日他算得上是尽心尽力,而她还欠他一句话。 果真是小孩子心性喜欢吃糖讨赏,南怀珂扯下冷漠的表情换上一层极润的笑容,当下退后一步微微施礼:“八殿下,今天是你生日,我祝你福寿康宁。” 不是一句谢谢,但已足够。 她的声音轻轻浅浅,萧砚听了不知为什么心里高兴得直痒痒,恨不能生出一条尾巴来晃一晃,他心中一乐,不免更进一步要问:“表妹为何从不用我送你的香蜜丸?” “什么香蜜丸?” “就是你第一次进宫时,我送你的荷芜双香。” 这事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随手一丢早就忘得九霄云外。此时萧砚提起她才回忆起来,看他一双桃花眼此刻水汪汪的楚楚可怜,正低着头想如何回答才不伤及对方颜面,就听对方带着点小怨气说: “不用扯谎瞒我,我知道你根本没用。那荷芜双香中有一剂荼芜香,是外头的贡品极其稀有珍贵,此香浸入地下,土石都有香气。从前有人乘辇车出宫,把此香挂在香囊中就能满路生香。平日我在你身上从不曾闻到过那香味,方才进入你闺房中也并无荼芜香,就知你根本没有使用。” 他倒是心细如尘,南怀珂微微一笑抬起头说:“是我的不是。” 萧砚仔细看着她的双眼,想要看出这句“不是”是否发自肺腑,然而这双笼翠柳眉下的凤眼什么也不曾透露。 无所谓了,东西既然已经送出,她是用也好弃也罢都和他没有关系。因此他重新展露笑容,笑得干净而纯粹:“东西是你的,如何处置都是你的自由。” 萧砚再问了几句,见她总冷冷淡淡,心里也觉得失落没趣便打道回府,只等第二日进宫禀明太后。 太后听说有人用砒霜毒害外甥孙女,结果间接害死了霜丫头,立刻就让人拿原话去告诉皇帝,并把皇帝喊来要他不许轻纵。 这下皇帝可难办了。 下毒害人这是死罪,但是国伯府多年替他戍守西北国界劳苦功高,要是他杀了潘家的女儿,恐怕是要让功臣寒心的。 西北的戎狄国多年以来一直是大齐的心腹大患,幸而有国伯镇守,再加上大齐又和戎狄的临国渤海国交好,这才可保平安。 然而若是不下手惩戒,又恐怕外头少不得说他倚仗国伯府才得长治久安,倒显得他这个皇帝无能。要是惩治太过,潘家和南家的颜面都过不去,何况苦主还是岐国公的女儿。 如此左右为难倒使龙颜更加震怒,将他置于这样一个尴尬境地的潘家女儿实在不可轻饶。 皇帝也是刁钻,想了一个两全的法子。 潘家女儿挑唆下毒谋害人命,本来罪无可赦。但是毕竟没有真的闹出人命,又念及潘家世代忠良,因此命她剃度为尼,常伴青灯古佛还恕自己的罪孽; 至于南怀秀,念她不过是从犯、受人挑唆,姑且命她去庵中代发修行半年,为御猫诵经祈福超度亡灵。 要说这皇帝也是心思刁钻。 要么发配要么下狱,偏偏让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跑到庵里剃了青丝当姑子。潘瑞佳的命看着是保住了,可是前程尽毁,自此和死了是没有分别的。 潘家纵然不肯但也无可奈何,多少皇帝是顾全了他们而没有杀潘瑞佳,这是一种恩宠也是一种警告。因而面对哭得呼天抢地几近昏厥的女儿,只得派人绑了送到尼姑庵剃了头。 而南家这边,南怀秀想要拒绝也是不可能的事。 她是素来娇生惯养惯的,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