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怀珂知道她的心思,也知道她的不满。 这都无所谓,她不要做什么上慈下孝的晚辈。他们可以指责她、谩骂她,她不需要那些和顺的假名声。前世她是多么敬他们、爱他们,识大体、懂分寸,可是他们是怎么对她的? 此刻看到二太太生气郁闷,她反而从心底生出一股快意,忍不住又干笑几声,笑过后却忽然心头一阵悲凉划过。 她从前不是这样的,如今却被他们逼成一个冷心冷肺、咄咄逼人的恶人。既然如此,那她就一恶到底。 “二婶,谈到陛下的恩宠,那珂儿也要好好问问你。既然这是御赐之物,既然这东西这样珍贵,既然您这样看重这株珊瑚的意义,那为什么还要分给几个小厮去做这事?为什么不把御赐的东西单独收藏起来,却偏偏要和其他的劳什子收在一起?究竟是知夏毛手毛脚在先,还是你不敬陛下在先?” 二太太没想到她会掷出这一段措辞,呆了半晌一时无言以对。 那御赐的宝贝她往常都是好好收起来的,今天为了陷害知夏,这才搬出来和其他东西放在一起,没想到却被对方心细抓了把柄。 南怀珂从容道:“二婶不必害怕,你若不责怪知夏,那我也不会难为你。” 二太太怒道:“你为难我?珂儿,二婶这么告诉你吧,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二婶说的是,我只是个晚辈没有资格指手画脚,那我该去找个有资格指手画脚的来。” “你说谁?” “进宫找太后啊,上一回二婶和大姐在太后宫中的精彩表现,太后可是至今记忆犹新呢。” 二太太气不打一处来,她这是摆明要为一个丫鬟和自己作对,让她当众下不来台面了。这长房的女儿怎么这么可恶?简直是专程回来和他们作对的恶鬼! 此时此刻周少游是不是她杀的已经不重要了,不管是谁,他们都把这不详的祸源认定到了她的头上。 自从南怀珂回来,这个家就没有顺遂过,或者确切些说,是他们二房就没有顺遂过。不管做什么,总有这死丫头像只拦路虎一样挡在面前。 二太太压抑了半天的怒火愤愤问:“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 哪知南怀珂一笑反而说:“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心念急转,她已在心里飞快打下一个主意:“不过一株珊瑚,再值钱也有个数目,何况说穿了也就是陛下赏给我父亲的一个玩物,表彰他的劳苦功高。只因父亲长年驻守边疆才由二婶替我们收着,二婶的功劳珂儿自然难忘,只是也不过如此了。” “你这什么意思?” 南怀珂走了两步到下手坐下说:“知夏,你去把三太太请来。” “是。” 南怀珂笑着对二太太说:“二婶,我方才都说了,一株珊瑚再名贵也总有个数,可是——”她似乎是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顿了一顿这才说:“可是我们南府名下这么多的地,每年春秋两季的租子和打下的粮食,那都是没有数的。” “你打什么主意?” “都说过了板泉沟,土地都姓南,听说咱们南家的地比京郊一个村子统共的土地还要多。其中一小部分爷爷在世时分给各方各院做了私财,余下大部分则租给了佃户庄头。这一年究竟是收了多少租子和打下多少粮食,我实在是好奇。” 二太太警觉地问:“你想插手庄上的事?” “二婶多虑了,我的意思是咱们田庄上那么多事,眼看又要开春,庄上事情多得不得了。姨太太又痛失爱子,二婶失了外甥,既要安慰姨太太又要操持表少爷的丧礼,真是百上加斤,忙上加忙。你瞧,这珊瑚树不就是忙中出错的下场。” 二太太听了这话心想,如今一开春确实是要忙得不可开交,妹妹失了独子必定闹得凶狠,为了安抚她少不得停灵七七四十九天大办一场。开丧送讣闻、对坛超度、解冤洗业、买制棺椁等,还有这一大家子的各种琐事,一想起来就两眼发昏。 光是想想就觉得力不从心,可是这南怀珂到底要干什么呢?问她是不是要查收田庄的事她又说不是,既然不是又说这做什么? 正想着,外头三太太来了。 三太太才进门,南怀珂就起身问了好,随后重复一遍方才的顾虑最后笑嘻嘻道:“人说为人父母天下至善,为人子女天下大孝。珂儿想着,对二婶来说,眼下最重要的是就是姨太太和表少爷的事情。开春田庄上的事情,不如就请三婶搭把手帮着操持。” 这是要分二太太的权! 话音刚落,一直在外偷听的南怀秀冲了进来喊:“你住口!这是我们家的事,轮不到你多嘴!” “大姐,”怀贞在后头拉她胳膊劝:“你别着急,二姐也不是外人呀。” “你怎么胳膊肘朝外拐?”怀秀恨铁不成钢,推了妹妹一把跑到母亲身边赶紧说:“母亲可千万不要搭理她,家里的事情怎么能够假手于人?” 二太太却不好搭女儿的腔。 家中总有一个主事的不错,但这不代表旁人不能过问,她若不肯反倒更显独断专权。何况只是搭把手帮个忙,自己手中已是多事之秋,再要拒绝难免惹人非议。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三太太呢? 早些年三太太刚过门的时候她是十分提防对方的。三太太不仅出生书香门第,而且品貌端庄,颇得合府上下的赞扬。更重要的人,这是一个极为聪明的女子。 三太太是家中的长女,她母亲早亡父亲没有续弦。所以才十岁起,三太太就学着做起了当家主母,将一个大家庭打理得井井有条。 那时候昭惠郡主也嫁过来不久,她不喜欢管这些琐碎的事情,因此二太太就成了内宅的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