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游自得了美人邀约,一连推了两家吃酒的帖子。晚上连饭也吃不下,只喝了一碗火腿冬笋汤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只等约定时刻快些来到。 眼看外头天色总算暗下来,他已然犯困,但又怕错过了时间便强打着精神,只等着时间差不多就披上大氅往外头走去。 “少爷去哪里?”丫鬟赶上来问,被周少游“滚滚滚”打发到一旁。 “少爷这么晚去哪?”到了门口小厮也问。 “去给我燃盏灯笼过来。” 小厮点了灯笼过来,周少游接过说:“都别跟着,坏了我的好事仔细你们的皮。” “少爷这是有什么好事?”小厮舔着脸问。 “冷冬残月,温香软玉,懂不懂?记得给我留门。” 小厮听了便知是少爷老毛病又犯了,讪讪的笑着送了出门。 且说着,晃晃悠悠提着灯笼一路到了蔷薇圃,眼瞧着还没人影儿。周少游心道姑娘家准是要好好打扮打扮,女为悦己者容嘛,不禁心里乐开一朵花。 蔷薇圃到了冬天花叶凋零,漆黑一片本就没有人来。等了一会儿冻的不行,他便干脆把灯笼挂在枝丫上,双手缩进袖子原地来回踱步取暖。 南怀珂呀南怀珂,看你平时从不把我放在眼里,原来也是装腔作势。 姑娘家嘛,死缠烂打说两句好话谁不心动,就算是岐国公的女儿也不能例外。她如今是悍,等成了他的人,看他收拾得她服服帖帖。周少游想到这里不禁低声笑了起来,好像金山银山已经堆在面前。 又等了一个时辰却仍旧不见佳人倩影,正着急间就听哗啦啦一前水声从墙顶当头袭来——好大一桶水淋得他一个冰凉透骨。 “什么人?什么人?!”他分明听到那里有人偷笑,然而等跑出蔷薇圃绕到墙外头来看时,这边早就空无一人。 这么晚了谁会上这来恶作剧?周少游恍然大悟,这么促狭也只有周怀珂了。 上了她的老当! 周少游浑身湿淋淋的,大氅吸满了水,这时节滴水成冰,想回去烤火又怕这副样子让母亲看到不好解释。左右为难,不禁恼得起了邪火打算去找罪魁祸首算账。 一路就往她小院过去,周少游咬牙切齿,心里恨得滴出血来。大氅吸足了水死沉,脱掉又冷,穿上又重,就这么颠三倒四总算到了门口,“乓乓乓”的把门敲得山响。 来开门的是小牟,不等他开口说话,周少游飞起一脚就把门踹开。刚想往院子里冲,忽然想起这样把事情闹大了母亲必然知道。到时候少不得挨一顿骂,万一姨夫再要那刺刷打他可怎么办? 这样想着便将邪火压了一半,怪声怪气对小牟呵道:“叫南怀珂滚出来见我!” “表少爷?”话音刚落就听一声莺语。 周少游认得这是南怀珂的声音,循声望去,只见对方正从台阶上下来往这边款款而来。 此时她穿着暖水红千鸟纹宫纱绡衣,下身是石榴红刺绣彩凤如意裙,髻上一根玛瑙宝石簪子,衬得是琼姿花貌,明艳动人。 饶是周少游如此暴怒,此时见了这番绝艳姿色都不禁三魂不见七魄,生生滚动了一下喉结,只觉得口干舌燥。 呆了半晌他忽而又怒:“你耍我?” “表少爷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别和我装糊涂,你把我骗到那里又我往身上浇了一桶水,安得到底是什么心?!” “表少爷这是在说什么呀,”南怀珂上前几步低声道:“我方才正在打扮一直没有出门,怎么会对你做这种事呢?水桶那么重,我又怎么可能提得动?” “你又不需要亲手做。”周少游瞥了一眼小牟道:“这些缺德事让阉人去做也是一样的。” “表少爷怎么这样冤枉我?”南怀珂忽然就红了眼眶,双腮带赤地说:“我为了和表少爷的二更之约废寝忘食,又是挑衣服又是挑珠翠,一直忙碌到现在也不曾满意自己的装束。表少爷不知在哪里得罪了什么人,被人尾随报复却把罪怪到我的头上。珂儿满心欢喜要去见你却平白无故受你一顿责骂,真是好没意思。” 周少游听了这话,再结合她的精致装束和委屈的神态,琢磨半晌居然信了半分。 谁平白无故大晚上还打扮得这样华光夺目呢?显然眼前的娇人为了见他着实费了一番工夫。再看她眼含泪光、含俏含妖,不觉心里酥软怒气全消告饶道:“二小姐,是我冤枉你了。” 这边南怀珂擦着眼角不说话,那边周少游又央告道:“二小姐,是我错怪你了,我活该。只是外头实在太冷,你让我进去先暖暖吧。” 南怀珂把头别过去不理他,看来是真动了怒。 周少游打着摆子说:“你先让我进去,长夜漫漫我再慢慢给你赔罪好不好。我心疼你,你就不心疼心疼我吗?” 对方的脸上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随后转过脸来温柔地说:“你真不能进来,我弟弟和我住一个屋呢。这边又有太后派的人跟在身边,说是服侍,其实我的一言一行他们都是要向太后汇报的,你真不能进来。” “可是我——” “如此……你要是诚心想和我道歉就去园子里等我,我一会儿来找你。” “可是这样冷!” “天这么凉别去远,就去荷花池那等着我。我先去哄崇礼睡了就来找你,好不好呀?” 周少游听她说得一口呢喃软语,恨不得一把将她狠狠搂到怀里,此时已经全无刚才的气势,点头笑眯眯说:“好,我等你,你可一定要来。”说着就扛着死沉的大氅往荷花池去,不时回头道:“一定要来,一定要来啊。” 等他离远,小牟回头问:“小姐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我已经给过他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