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骏峨打定主意今日就要去了大房留在京中的一条胳膊,于是高高扬起刺刷就要再次打下去。 已有胆小的捂了眼,也有那心冷地笑嘻嘻看,只听传来一声“住手”,声音清透干脆,却是活活激得南骏峨一个激灵,已经抬到半空的胳膊愣是没能挥下去。 众人齐齐看去,见南怀珂穿着一身软银轻罗百合裙,外头披着月白描金花淡色衫子,头上只贴两片烧蓝镶金花钿,耳下坠着一对蓝玉耳坠,素洁干净地站在那里,叫众人都看呆了眼。 南骏峨已经反应过来厉声呵斥:“珂儿你喊什么?你虽刚回府也该晓得家有家规,这边正要处置罪人,你在那乱喊什么?再者那也不是该对长辈说话的语气!” 南怀珂拨开人群进来并不理他,只顾端详跪在地上的陈锋。她与这位名义上的兄长已有七八年未见,如今再见倒觉得十分感叹。 当年海疆兵乱,岐国公带人剿乱,一伙叛军却趁机冲入府中冲散众人。 那时南怀珂仅有四岁,是陈峰背着她逃出府里躲起来。两个小孩儿相依为命,找来食水都先供着她吃喝,最后躲了七、八天才被人找到救了回去。 面前的陈峰已褪去稚气,鼻梁高挺,脸上的线条格外分明。虽然是跪着,但也可看出他的身形之挺拔,一双眼睛闪着自尊自爱的光芒,令人望而生敬。 就是这个人了,前世南家唯一对还有义气的人,她到死也记得这份恩情。 “我哥哥犯了什么错,二伯父竟要这样责打?” 南骏峨并不把她放在眼里,因此背着手没有说话免得自降身份。倒是南崇铭说了一句:“他**府里丫鬟,逼得丫鬟跳井自尽。” “二伯父就是这样裁定家中事宜的?三司都要会审,怎么国公府倒成了你的一言堂了?” 南骏峨心里咯噔一下,这才认真看向她。见她双目炯炯分明是故意要来作对,不觉心下有气粗声粗气道:“你赶紧让开,今天谁要是包庇这个丧德败行的玩意儿,我就连他一块打了。” 南怀珂却毫不退缩:“陈峰是长房的人、国公爷的义子、我的哥哥,长房不是无人,如今就是我来做主。今日我在这里,谁要是再碰我哥哥一下,就是和长房过不去!” 南骏峨干脆一屁股坐下连说两个好字道:“你既说他没有罪,难道那丫鬟是自己扯烂了衣服失心疯跳井不成?” “当然不是。”南怀珂看向陈峰说:“你先起来,别跪着。”随后又对众人道:“我知道是谁逼死了芸儿。知夏,把东西给我。” 知夏应声上前递上一物,南怀珂接过东西朗声问:“请问芸儿是哪房的丫鬟?” 堂下三太太应声道:“芸儿是我院子里的三等丫鬟。” “哦,三婶,那天昨晚究竟是怎么回事?” “晚间本该是她去提水的,谁知一夜未归,我屋里的大丫鬟以为她偷懒懈怠躲哪去了,本想今日教训了,哪知天才亮就听说出了这事。” 南怀珂看陈峰一眼,又问三太太:“三伯母以为陈峰是这样的人吗?” 三太太低下眼想了片刻,抬眼温和道:“珂儿,实不相瞒我对陈峰并不了解,不能说不相信,也决不能说相信。但是你既说知道是谁逼死了芸儿,那我还是希望能找出真凶,不要让无辜者受累也不要让凶手逍遥法外。” 三婶倒是个讲道理的人,南怀珂心里一笑,面上淡淡地,款款走过去交出手上的东西问:“三婶可认得这是谁的女红?” 三太太接过东西抖开一瞧,原来是件抹胸,众人哗啦一下纷纷交头接耳起来。本朝风气虽然开放,可是这样贴身的东西大庭广众之下展示终是不雅。 三太太看了半日终是摇摇头,又想起来丫鬟们应该彼此熟悉,于是交给自己贴身的大丫鬟燕儿。 燕儿接过去翻来覆去看了一通,面上露出惊疑的神色,在南怀珂和三太太之间来回错目不敢发话。 三太太瞧出曲折,立即说道:“燕儿,事关重大,你有什么只管说就是。” 燕儿道:“这是……这像是芸儿的手艺。” 南怀珂慢条斯理地说:“我不要像是,我要肯定。你仔细认清楚,这究竟是不是芸儿的手艺?” 燕儿看了众人一眼,见自己刹那间成了焦点,于是郑重其事地又确认一番手中的抹胸,认真想了想十分肯定地说了声“是”。 众人哗然,都不知南怀珂意欲何为,连人群里的怀秀怀贞两姐妹也好奇起来。南怀珂问:“你可能确定?” 燕儿点点头说:“咱们姐妹朝夕相处时常私下交流手艺绣活,一来图个解闷儿,二来也是真要做些东西。个人的手艺总有自己的特点,看多了就不难分辨。这件抹胸钉针、盘针都是芸儿的手法,针脚上也是她素来的功夫。” “只有这样吗?” “还不止。咱们女儿家的贴身衣物都是自己裁制而成,从不假手于人。芸儿最喜喜上眉梢的寓意,贴身衣物都会缀饰’喜上眉梢‘,眼瞧着这件也不例外。” “会不会是她替哪房的太太小姐做的?” 燕儿摇摇头说:“不会。只看这布料就知是街头巷尾的世卖货,府里的太太小姐们何曾用过这样的布料?必然是芸儿做给自己的。” 三太太问:“珂儿,这抹胸你是哪里得来的,莫不是你已经抓住了凶手,这就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 “不是,这是我方才来时去芸儿箱子里取出来的。” 南崇铭没好气道:“你取这来做什么?” 南怀珂轻巧地说:“因为我要有个对比。” “对比什么?” 南怀珂扫了众人一眼,忽然恶声说:“对比从那个作践清白姑娘的畜生处搜出来的抹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