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主将战死,打反击的可能就等于没有。
实际上大周最早确立边防时,所有军营都有这个问题。受地理条件的限制,各地招募规定也不同,军营详情就不同。主将是士兵的心脏,士兵就是主将的四肢,双方想要默契无间,就需要长达数年甚至数十年的磨合,因此临阵换将都是大忌。
启东率先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们不像离北,需要面对开阔的草野和复杂的沼泽,他们有天妃阙和锁天关的双线庇护,只要守住唯一的豁口边郡就能高枕无忧。于是戚时雨在永宜年间规定了启东全境的招募标准,他们的兵不需要特定的主将,大家都熟悉的是同一个战场。等到戚竹音,她在苍郡建立起了将军帐,麾下十几位主将都是指哪儿去哪儿,换线相当容易,即便有谁不幸折损,也无法对战局产生影响。
但有得必有失,启东没有离北这样个性鲜明的将领,单调的抉择标准决定了往后几年时间里,他们也很难出现具有个人风格的将领。
萧既明说:“南北战场间还隔着中博,我们不可能合为一体,也不需要听凭你我之间谁的调令。阒都如今往东北方向受到槐茨茶的拦截,在问候离北以前,他们得先跟沈泽川谈。至于统帅,竹音,我早已失去了做离北统帅的资格。”
萧既明修长的手指扶住了茶壶,他动作利落地沏茶,在那氤氲的热气里,神色间找不到任何自怨自艾。
“哈森在拿走我父亲头颅时告诉阿野,他是在以牙还牙,”萧既明停了手,神情冷漠,他看向戚竹音,“我知道你觉得离北铁骑的管制方式过度的集中,但是我此刻仍然要遵循老路,我们还是会选择用最直接的办法回击,就是以牙还牙。我们的信仰不在我父亲身上,如果哈森真的这样以为,那他大错特错,我们的信仰在脚下。哈森击败了我父亲,但他击不败离北。三十年前我父亲从脚下的土地里获得了勇往直前的力量,离北是靠着这股力量走到了今天,我们绝不会就此认输。新的头狼年轻且强壮,充满了好胜心,他能够站在前方替代我父亲的身影,当我们开始还击的时候,他能迅速凝聚起被打散的人心。那个人不是我,我接过了磨砺他的重任,我要他出鞘时锋芒毕露。”
戚竹音接着说:“可是据我所知,他还没有真正接触过各大战营。你们离北的主将不是启东的乖崽,他根本没有征服离北。”
“但是他熟悉离北全境,”萧既明说,“他在这半年里跑遍了这些路,知道辎重如何迅速送达,知道援兵怎样能够直通,还知道交战地各个战营的消耗情况,这是我爹给他的礼物。竹音,他只是缺少一些时间。”
“所以才轮到了……我,”陆广白适当地接住了话,“如何统一战线是你们的事情,在前方,怎样和哈森周旋,给离北拖延时间则是我要说的另一件事情。”
“你改变了边郡守备军的□□。”戚竹音想起了那些枪。
“不错,我败给青鼠部以后陆续又遇见了其他部族,”陆广白撑住膝头,停顿了一会儿,面色沉重地说,“我都败了。”
“哦,”戚竹音绞尽脑汁地安慰道,“那是挺不容易的。”
“我还是在饿着肚子打仗,为了吃饭,只能流窜在他们之间。我们不断地交手,我就是在这其中发现了骑兵的弱点。”陆广白说着回身,把放在背后的□□拿到膝上,解开布条,露出里边的枪身。
“你增加了枪头,”萧既明手指寸量了些许,“……这也太长了。”
“还加上了倒钩,”戚竹音端详着,“怎么是绑上去的?”
陆广白拍开他们的手,爱惜地抚摸着枪,说:“我是步兵,以前在边郡跟边沙骑兵打仗,靠的是地形来伏击,但到了大漠里,除了沙丘还是沙丘,以前的优势都不复存在,我被迫要跟骑兵正面。最初是为了留下逃跑的时间,我想跟骑兵隔出距离,于是把枪加长了。结果枪杆太长了,挥动起来很难保持住方向,迎接骑兵冲击时来不及掉转方向就会被砍翻在地。”
陆广白在这个过程里发觉骑兵在绕行,他们没办法从正面进攻,必须避开枪头。
“我就把枪杆改了回去,但增加了枪头的长度,”陆广白看着他们俩人,露出笑容,“只要确定好阵型,让枪头四面朝外,就是活动的‘撞车’。他们快速冲锋会被我的兵直接插下马,枪头过长使得他们无法从另一端抢夺,一旦中招,就难以存活。”
萧既明和戚竹音都陷入沉思。
陆广白继续说:“不过骑兵反应很快,他们不再直线冲锋,而是围困我。我发现这感觉就像是在钓鱼,接着把从他们那里抢到的棱刺靠麻绳捆在枪头一侧,在双方接触时,即便刺不中人,也能靠着倒钩把骑兵挂下马背。不过麻绳容易损耗,所以我得问你们借钱,给这批枪打上倒钩。”
“我没钱,”戚竹音说到这里就生气,“我一个做大帅的欠了一屁股债,把我姨娘们的胭脂水粉钱全赔进去了,谁现在跟我谈钱我跟谁急。”
陆广白看向萧既明。
萧既明说:“我们离北……沈泽川现下也在家里,你跟他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