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和银蝶儿两人在烛光下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儿,都默默不说话。 尤氏想的是宁国府的事情,是那一千万两白银的事情。她反复在琢磨着秦可卿到底肯不肯拿出嫁妆来救大家的性命。 银蝶儿则是在想着下午那惊心动魄的事情。她来到宁国府也有十来年的时间了,府里的大少爷贾蓉在她眼里一向是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大家公子形象,她做梦也没想到贾蓉居然还有如此爪齿狰狞的一面! 每每想到他阴森的冷笑和扭曲的五官,银蝶儿都会忍不住冷汗遍背。 正在二人心思激荡的时候,门外猛然“扑通”一声大响,紧接着就听门外有数人大喊道:“奶奶!奶奶!了不得了!出大事了!” 这突如其来的吵嚷几乎要把两人吓死:尤氏就以为是皇上来抄家杀人了,银蝶儿就以为是雅伦被虐杀的事情暴露了。 二人顿时浑身颤抖着互望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极度的惊恐。 “这……这是……出了什么大事儿了?”尤氏嘴唇哆嗦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我也……不知道……”银蝶儿同样被吓得不轻,也是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 “奶奶,不好了,咱们府里钻进坏人了!”众人大叫道。 “原来是这样……”尤氏一听不是皇上来抄家杀头,立刻就放下心来。银蝶儿悬在嗓子眼儿的心也落入了肚子。 “歹人?哪里来的歹人?”尤氏长出了一口气说道。 “你们大黑夜的,这是闹什么?都不许吵,进来慢慢说!”银蝶儿也放下站起来,吼叫着走到了外屋。 此刻众人已经涌入了外屋,银蝶儿一见众人满脸都是等着瞧热闹的欢喜之色,忍不住动气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知道奶奶这两日不舒服么?大黑夜里就这么闯进来回事儿?依我看先打你们一顿板子再说什么好人歹人!” 众人见到银蝶儿起火,忙都静悄悄站着不动弹了。银蝶儿这才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儿?谁能说明白?” 众人一听急忙把思恬推了出来,都道:“姑娘,这事儿是你自己亲身经历的,快说给银蝶儿姑娘!” 思恬急忙哭着把方才的事情又仔细说了一遍。说完,她便双膝一跪,哭着央求道:“姑娘,瑞珠姐姐现在可能已经被那歹人抓住了,我求求姑娘赶紧派人找找瑞珠姐姐。” “是贾蓉!一定又是他!”银蝶儿听了思恬的哭诉,脑子里“嗡”地一阵轰鸣,立刻就想到了她们嘴里说的“歹人”是谁。 “这……他曾经说过,还要杀了瑞珠和宝珠泄愤,难道他这么快就又动手了么?”银蝶儿一想起贾蓉那副狰狞的面孔,就忍不住浑身颤抖,满脸苍白。 尤氏在里屋自然也听到了思恬这番话,一听完这番话,她也忍不住叫道:“这是哪里的话?咱们府里十多年来从来就没有出过这种事情,你说的可是真的?” 思恬急忙赌咒发誓,又把头上、手腕上的伤痕给银蝶儿看。 银蝶儿细细检视了一番,这才回尤氏道:“奶奶,不错!看她头上手上的伤的确是被人打的。” 尤氏听了,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只是沉吟不语。说实话,她很是讨厌秦可卿房里的人!于私,她巴不得那歹人把她房里的人统统都弄死才好,省的见了恶心!于公,她是当家奶奶。如今府里出了这么骇人的事情,她又怎能置之不理? 思恬却已经急得不行,一直跪在地上不住磕头道:“奶奶!求奶奶救救瑞珠姐姐吧!” 尤氏听这小丫头左一个“瑞珠姐姐”,右一个“瑞珠姐姐”,听得她忍不住心头火起,厉声道:“你先别只顾着磕头!我问你,你可亲眼见着瑞珠被人掳去了不成?” 思恬听了尤氏的话,忍不住一愣,忙回道:“奶奶,我并没有,可是……” 不待她说完,尤氏便沉声道:“这就是了!你也没有见着什么,怎么就在这里谣言惑众?就说你身上的伤,也不一定就是被人打得,或许是你在哪里磕昏了头,说的都是胡话……” “奶奶…….我……我没有……”思恬一听,急忙大呼冤枉。 她还没有说完,就再次被尤氏冷冷打断道:“好了!你先悄悄的,我像派人去你们院子里找找看,也许瑞珠姑娘现在已经好好地回去了呢?若是没有,咱们再找也不迟!你没见外面那么大的雪?或许是她一时迷路,不知走到哪里去了呢!” 说罢,尤氏也不等这小丫鬟回话,便指派了两个婆子带着思恬回秦可卿院子里去找瑞珠。又令其余众人便都暂时退下等消息。 一时间屋子里重新又安静下来,尤氏皱着眉头坐在床上,叹气道:“这如今是怎么了?几十年不见的怪事儿都聚到一起了!天刚擦黑的时候不是说雅伦丢了么?现在怎么又出这事情?” 银蝶儿听得心惊肉跳,忙安慰道:“奶奶且宽心,或许是她们一惊一乍的自己吓唬自己,那么大的人了,又是在府里头,怎么能说丢就丢呢?” 尤氏也点头道:“就是,管她呢!说句不好听的话,爱谁丢谁丢,管她是生是死,横竖不是我弄死的!要是说起来,我真真儿恶心那些人,都死光了才好……” 银蝶儿忙劝道:“奶奶,小心!隔墙有耳!” 尤氏便又叹气不再吭气了。 二人相对枯坐不久,就听见外面又吵吵起来。尤氏忍不住一阵心烦意乱,道:“不就是为了个丫头么?还至于闹得这样不可开交?倘或一日那秦可卿死了,又要怎样呢?” 银蝶儿一听,唬得脸都白了,忙道:“奶奶,您心里生气归生气,可不敢说出来,若是哪一日这话传到老爷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