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
“今早陛下醒来之后,频频拿眼睛看奴才。奴才担心,他对昨夜之事有印象。”
“放心,此乃正常反应。”接话的是寇蓉,“毕竟他曾与你一问一答,又怎可能不留下丝毫印象。只不过,这印象会很模糊,就像做梦一样。他应该是不能理解自己做梦为何会梦到你吧。”
慕容瑛显然同意寇蓉的这个解释,冷声问:“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长寿磕了个头,道:“没有了,奴才告退。”
一路退出万寿殿,长寿才敢回头看了一眼,威严厚重却又富丽堂皇的宫殿就如太后给他的感觉一般。那居高临下的模样就仿佛他是一条走投无路摇尾乞怜的狗。
虽是心中气愤,但这又何尝不是事实?
皇帝那边长安借着故人之便已是先入为主,以那小子的心性和手段,断容不得他在长乐宫有出头之日。
而太后这边,又压根没把他当人看待。只想利用他在皇帝身边的便利为她们做事,至于他的死活,全然不管。
这般两边不是人的处境,他该如何才能扭转?
长寿忧心忡忡地离开了长信宫。
万寿殿里,慕容瑛看着殿门的方向道:“这奴才不堪重用。”
寇蓉一边手法精准地替她按摩着头部穴位一边道:“所以说,人呐,还是得掂得清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不要自作聪明才好。因着一己私心多问了一个问题也就罢了,居然还敢瞒而不报。他哪里知晓,窗外还埋伏着太后您的一双耳朵呢。”
慕容瑛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白皙归白皙,皮肤到底还是有些松弛了,不复年轻时的紧致嫩滑。
她心中陡然升起一股美人迟暮般的恐慌,强压着道:“不过也多亏他问了最后这个问题,否则哀家还真的难以判断慕容泓到底有没有中招。”
寇蓉道:“太后说得是,心魇这种药,挖的就是人心最深处的秘密。一个未曾被放在心上的人的名字,就算现实中知晓,在心魇的作用下也应当说不上来才是。长寿这一问,恰恰印证了这一点。”
“相国总是不放心慕容泓,说观他言行不像没城府的。别人哀家或许不知,慕容泓哀家还不知么?四岁时慕容渊之妻就领他来宫里看过哀家,起兵之前慕容渊将哀家接出宫去时,他才六岁,几乎就是在哀家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兄长是一方首领,又宠之无度,底下人还不个个承着让着,久而久之,难免就养出了他的骄娇二气。慕容渊若是还活着,怕是谁都不在他眼里。慕容渊死了,骄气他算是收敛了一些,却还是没有学会审时度势。旁的不说,钟慕白乃当朝太尉,手握重权又是慕容渊的死忠一派,慕容泓无根无基新帝继位,拼了命也该拢住他才是。可他是怎么做的?为了一个女人当朝奚落钟慕白,心底甚至还存着想要杀掉钟慕白的念头,岂不可笑之极?”慕容瑛浅笑着道。
寇蓉不失时机地奉承道:“您风里浪里这么多年,这双眼也算阅人无数了,何曾看走眼过?只不过,奴婢认为,陛下与太尉不和,追根究底还是因为有先太子之死横亘在二人中间。这个心结不解开,迟早成为要命的死结。”
“先太子之死……”慕容瑛目光忽而放得悠远,“两人同桌用膳,一个死了,一个未死,连哀家都想不明白之事,慕容泓怕是解释不清的。再者以他的性子,定然不肯低声下气地向人解释,毒害先太子的嫌疑,怕是一辈子都洗不掉了。”顿了一顿,她忽然道:“先太子若活着,今年应该有十七了吧?”
寇蓉答:“正是。”
“十七,哀家记得哀家怀第一个孩子时,就是十七岁……”
“太后,往事已矣,就不要去想了。萧皇后一族移灭殆尽,萧皇后被您剥皮揎草曝尸十日,也算是给小皇子报了仇了。”寇蓉截住慕容瑛的话头道。
“哀家不过随口一提,你紧张什么?”慕容瑛疏懒地笑道,“对了,懿旨哀家昨日就颁下了,也不知下面这帮人什么时候能把人送进宫来。”
寇蓉道:“最迟也不过再有个三五天吧。”她手换到慕容瑛的肩颈部位,小心翼翼道:“依奴婢看,此事太后您还是不要插手的好,人来了,就让陛下自己去挑好了。到时候好啊坏的,旁人都说不着您。”
“你说得对,陛下也未必会亲自去挑,到时就让刘汾……”
“刘公公是您的人,他去挑与您去挑,有何不同?奴婢觉着,刘公公刚到陛下身边不久,怕是不太了解陛下的喜恶。那潜邸来的小太监倒是个好人选,既然是在潜邸就伺候陛下的,想必很能体察圣意。若届时差事真落在刘公公头上,不妨让刘公公带那个小太监同去,由他做主,刘公公旁观就好。到时万一有那品行不端或是不懂规矩的得了宠,太后去敲打陛下的时候,也伤不着刘公公的颜面。”寇蓉道。
慕容瑛得了提醒,瞬间回过味来,嘉许地回头看了寇蓉一眼,道:“还是你想的周到。陛下我们暂时不能动了,他身边的人,倒是可以下一番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