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这头, 顾湄与顾浈相携回了府，赵邦却是一直在薛府睡到天色黑了才悠悠转醒。
中午的宴席本就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性质在, 自然不会上什么烈酒，所以浓度不高, 赵邦醒来以后, 脑子已经清醒大半。
他与薛向陵兄妹打了声招呼, 便紧赶慢赶地回了宫里。
因为元光帝要派遣他去川蜀打前锋, 所以今日出宫前，他特地与熙妃约好了，定在未时前回去陪她用晚膳。
到了万安宫，赵邦的步子还未迈进去，一嗓子便先喊开了。
“母妃。”这一路上, 赵邦都是骑马回来的, 因此酒气被风吹散不少，身上只有少许微醺的意味在。
他刚跨进宫门, 却见到元光帝也陪着熙妃坐在宫里, 顿时又惊又喜道：“父皇怎么也在？”
赵邦自小受帝王宠爱, 所以不会觉得这话说出去有什么不妥之处。好在他本性至纯, 神色到语态无一不是真的惊喜, 因此元光帝还有些喜欢, 招他过来, 笑骂道：“今日又上哪儿野去了？”
赵邦道：“儿臣哪里赶出去野。”
“自从父皇下令让儿臣去川蜀, 儿臣就在每日苦读兵书呢, 适才还专程去了一趟淮阳侯府, 与薛侯讨论。”赵邦笑嘻嘻地道。
“哦？”元光帝略一挑眉，他上下打量了赵邦一眼，“那兵书想必是被淮阳侯藏到酒窖里去了，否则你身上，怎一股酒仙的味道。”
被元光帝乍一说破，赵邦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他规规矩矩地站着，呐呐道：“儿臣……看累了书，难免小酌了一两口，不过，绝没贪杯。”
元光帝抬眼看他，赵邦更觉得不好意思，只好低头看地。
还是熙妃看不过去，笑道：“陛下说来用膳，可如今，这饭菜也快凉了。臣妾让小厨房，再拿下去回锅热一热。”
元光帝哪里不知道熙妃是来给赵邦打圆场的，他顿一顿，对赵邦道：“没听到你母妃说，菜要凉了。还不入座？等着朕去请你吗？”
察觉到元光帝松了语气，赵邦立即闪身进了席位上，他亲自为元光帝把盏。
赵邦是小儿子，元光帝对他本就没前几任皇子那么严苛。今日训他，不过也在看远征在即，怕他第一次从军出错，这才不得不扮演起严父的角色来。
“酒这东西，能助兴，也能误事。”元光帝端起杯子，神情凝重，“你在京里，只要不惹出乱子，如何喝酒，朕都不管。可去了军中，便一杯都不能多喝。”
赵邦点头：“是，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此次去川蜀，朕指定了镇北侯做帅，你与淮阳侯同为左右先锋。”元光帝的声音很有身为帝王的力道，他道，“淮阳侯与你岁数一般大，可早年在淮扬，已有武战的经验。你虽身份最为尊贵，但事事，要以镇北侯为先。若镇北侯不在，你则听淮阳侯的调遣，不得违抗。”
听到确实是薛向陵陪同自己一起去，赵邦心里多少还是多了点底，他用力点头：“是。”
“再有，”元光帝看他一眼，淡淡道，“朕指了闵靖公次子，祁世朗，做你们的账下参谋。”
“祁世朗？”赵邦一怔，他皱起眉头道，“儿臣不是与父皇说好了，派遣祁世昭去吗？”
他话里已有几分浅浅的疑问和不满，元光帝微变了脸色，还是平静道：“世昭是文探花出身，与军事上不甚在行，朕另有他用。”
“倒是祁世朗，今年武试时，才中了武举人，可堪与你们同行。”元光帝一边说话，一边喝了半杯酒。
赵邦却是情绪激烈，他道：“可父皇之前，明明答应我，让祁世昭去。您怎能说话不算话呢。”
元光帝放下酒杯，一双剑眉星目，淡淡地扫了过去，颇有几分不怒自威。
熙妃眼看情势不好，已悄悄地在桌底下，轻拉了拉赵邦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过分。
赵邦毫无所觉，还在昂着脖子与元光帝对视。
元光帝道：“朕答应过你，会做考虑，没说一定。可如今看来，显然是祁世朗的本事更适合去川蜀。况且，他二人都是闵靖公之子，莫非对你而言，有何不同吗？”
元光帝俊眉一挑，他最后一句话里，已有判定赵邦和祁世昭结党营私之意。
赵邦沉默着，抿唇不做声。
熙妃忙一边为元光帝添满酒，一边笑道：“陛下可是忘了。闵靖公家的那位小子，祁世昭，也与邦儿一般大，他与淮阳侯，都曾在幼时，做过邦儿的伴读呢。邦儿孩子心性，自然与他们亲近一些。”
元光帝微一颔首，缓慢道：“倒似乎是，确有此事。”
“少年朋友，难免容易交心。”熙妃说，“陛下不是也这般嘛。”
元光帝笑笑，仿佛是想起了年轻时候的往事，神色和缓不少。
熙妃趁这时候，狠狠地拉了一下赵邦的袖子，示意他切莫再要与元光帝对着干了。
赵邦恹恹地叹了口气，他接过酒壶，向元光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