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其实按照顾湄和祁世昭原本那青梅竹马的交情, 不过是盛碗汤，怎么也轮不到薛向陵来说三道四、拈风吃醋。
只是祁世昭的笑容越温柔，放进薛向陵眼里，便越不是滋味儿。
以前不会觉得有碍的事,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他也开始纵容自己的感情，肆意生长了。
“世昭哥还是最为贴心的。”薛瑶用眼角瞥见自顾自吃自己的顾浈，笑道, “顾浈姐怎么不管妹妹了？”
顾浈笑道：“湄儿中午一向进得不香。再说，湄儿也是个大人了, 哪有事事都需要旁人亲力亲劳的道理。”
薛瑶抿唇一笑。
果然，下一秒, 便听到祁世昭温和的声音从旁响了起来, 他道：“那看来，是我多事了。”
顾浈这才察觉自己落到了薛瑶的陷阱里, 忙说：“世昭哥……我没有其他意思。”
“无妨。”祁世昭温和道, “不过一顿饭，大家用得开心才好，都不要太拘束。”
他将盛好热汤的碗放到顾湄旁边, 轻声说：“喝一点吧。”
顾湄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谢谢。”
“你我之间, 原不需要这么客气。”祁世昭瞧了她一会儿，他干净的唇角微微翘起。
正坐在两人旁边的顾浈略一皱眉, 她很快侧过头, 掩藏好了自己的情绪。
顾湄也低着头看碗, 不知该如何回他，她拿起勺子，正准备借喝粥的动作顺其自然地将此事揭过去时。
一道冷淡的视线，却不偏不倚，恰恰卡在了两人中间。
薛向陵似喜似怒地看着他们，见顾湄抬头望过来，薛向陵才放开声音，对旁边随侍的李管家道：“李叔，上点酒来。”
“要喝酒吗？”
话题被成功地岔开了。
自那次从寿王府回来以后，薛向陵便再没做过酒中仙。
赵邦平时倒会偶尔贪几杯，但十七出了那样的事情，赵邦自认应该负一半责任——他总觉得，如果不是喝了酒，依着那只橘猫窜上窜下的灵敏，是不会那么轻易被赵庚的侍卫给抓到。
所以薛向陵不说，赵邦也不敢主动让人上酒。
如今见薛向陵露了口风，赵邦立刻抬起头，自觉地接了后半茬话。
薛向陵道：“天冷，喝点酒，好暖身子。”
“丫头们还小，别喝了。”他以半个兄长的口吻说。
赵邦也赞同地点头：“是，湄儿几个不许喝，不然等你们回了府，郡主还得派人来找我麻烦。”
“我母亲有这么不饶人吗？”顾湄正乐得被岔开话题，一听到赵邦提南阳郡主，她即刻接上了嘴。
她皱着秀气的小鼻子，那双瞳孔也灵活生动。
赵邦道：“当然没有啦，南阳堂姐，那叫做不怒自威。咱们赵家的姑娘，就该这么有威仪。”
“对了，”赵邦忽然笑嘻嘻说，“湄儿今天，好像还没叫我舅舅呢。”
他虎着脸，轻拍了拍桌子：“怎么能这么不懂礼貌！”
南阳郡主因为是睿王的老来得女，所以辈分上一直有些吃亏。明明在岁数上与熙妃相差不了多少，可是要论起辈分，那就是硬生生地矮了熙妃半截。
不过熙妃本也不是正宫皇后，因此南阳郡主与她之间，以姐妹相处，倒还说得过去。
可赵邦与南阳郡主，却是正正经经的堂姐弟了，导致顾湄也平白矮了赵邦一辈儿。
小时候，顾湄不懂事，可以舅舅来舅舅去地喊得欢，如今长大了，要再喊赵邦一声“舅舅”，顾湄便有些叫不出口。
他们两人相处时，一贯都是以兄妹情为主。
赵邦今日是有意促狭顾湄，顾湄岂会看不出？
再一想到，幼时，她曾把薛向陵也错认成舅舅过，顾湄的面上不自由浮起一阵羞红。
她不服输地昂着脸，闷声闷气道：“又不是拜年，甩什么甥舅派头嘛。”
“哟，你小道理还挺多，”赵邦道。
薛向陵以手指轻轻扣了扣酒杯，清脆的一声“叮”才拉扯回赵邦的注意力。
薛向陵说：“喝不喝？不喝我让人撤下。”
“喝喝喝。”赵邦顺势抬起杯子，余下几人也都举杯示意。
顾湄几个杯里都装着茶，不过，是已经快凉了的茶。
有个聪明的丫头见顾湄反复试着茶温，便拿起旁边的茶壶，走到了顾湄身边去：“姑娘的茶凉了吧，我为姑娘添点热的。”
顾湄本是因为出于礼貌，打量了她一眼。这一眼扫过去，顾湄却一个心惊。此丫头不是外人，而是那位口齿伶俐的黛儿！
顾湄的手指陡然缩紧。
黛儿福身说：“姑娘尝尝，这个温度可能入口？”
顾湄嘴角僵硬，她轻轻道：“能。”
黛儿一笑，又知礼地退下了。
赵邦已经在旁边，口若悬河地说起了祝酒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