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末他们抵达大荆王都。
七十二面帝旗在高大巍峨的城楼上猎猎作响, 三座巨大的拱门下皇城禁军披甲执锐,腰负长刀, 凛然威风的注视着远方而来的人。
阳光照在漆鎏金的城门上,巨门殷殷如血,威严而又冰冷的挡住了帝都极尽奢繁的三千街巷。
他们刚一靠近帝都,便凭空出现七八个身着统一服饰的家将, 接替了连按歌的位置, 伪装成帝都某个大户人家, 用其文牒顺利进入了王城。
马车不停,直接穿街过市奔向皇宫。
灵江盘腿坐在车窗边, 从翻飞的帘子缝隙往外看去,突然眉头一皱:“等等。”
“怎么了?”连按歌也在车里, 见他神色一凝,紧张的问。
纵然已安排好人手接应, 但帝都不比西南, 行事需万分小心。
灵江指着窗外,严肃的说:“我想吃。”
连按歌探过目光,看见扎在稻草棒子上晶莹剔透鲜红欲滴的糖葫芦。
“……”
“这都什么时候了, 你还有心思吃?”连按歌方才叫他吓的一手心的汗,现在还没干透,心脏慌急直跳。
灵江眼睛眯了一下, 灼灼的视线缠在冰糖葫芦上, 喉结缓缓滚动, 心里有种强烈的欲望, 他并不贪嘴,此刻却想吃的有点控制不住。
“去买。”坐在车里侧的殷成澜道。
灵江扭头朝他勾了下唇。
连按歌只好令人停车去买糖葫芦,灵江又道:“卖糖葫芦旁边那个是什么?看起来软软的。”
连按歌瞥了眼:“红豆马蹄糕。”
灵江哦了一声:“也要那个。等等,对面的是酸汤饺子吗,我没吃过,要一碗素馅的。”
连按歌眉毛一边高一边低的瞧着他:“你不怕发胖?吃一口胖三斤。”
灵江没理他,目光在街上逡巡几圈后,才意犹未尽收了回来:“先就着吧。”
连按歌便黑着脸找人去买了。
“以前没见过你对凡人的食物有兴趣。”殷成澜道。
灵江看着外面各色热气腾腾的摊子,只觉得口水都要被馋出来了,他也说不清原因,就是想吃,暗中猜测大概是以后不能幻成人了,这种机会越来越少,所以才弥足珍贵吧。
酸汤饺子的味道很快霸占整个车厢,殷成澜帮他举着冰糖葫芦,连按歌给他捧着马蹄糕,眼睁睁看着灵江喝了一口汤,然后要人端着又出去添了一勺醋,这才心满意足喝了起来。
连按歌:“……”
真挑。
从一处偏僻的小路绕进了皇宫,灵江吃饱喝足,将余下半串糖葫芦塞进殷成澜嘴里,从车帘缝隙打量大荆皇宫。
“这里是承祥宫,宫里有一亭子,夜里在亭中能看见天上的祥瑞星,所以后来皇帝在这里筑建了礼佛大殿。”殷成澜道。
灵江道:“之前是什么?”
殷成澜道:“我的书房。”
绿瓦朱甍,回廊通幽,冬练三九,夏读三伏,昼夜星移,朗朗书声犹在,已是物是人非。
马车在戒备森严的宫殿里行走,光明正大从皇宫禁军的眼皮底下穿过,灵江看见那些人目不斜视,仿佛什么都没看到。
殷成澜道:“皇帝为了供奉山月这座活佛,投其清净之所好遣走了大量奴仆和侍卫,不准外人随意进宫打扰,所以我们趁机便将礼佛宫换成了我们的人。”
灵江放下车帘:“此人有些本事。”
殷成澜笑着帮他整了整微乱的领口:“山月身手不凡,你若有兴趣,也可向他请教请教。”
灵江挑眉看他一眼,对“请教”二字不置可否。
连按歌搓了搓手,好像想起了某些惨痛的回忆,说:“印象里山月从没输过,他这个人怎么说呢,真的就跟不食人间烟火的清淡佛一样,清新寡淡,又无人能匹及。”
灵江便好奇起来,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担此美誉。
礼佛殿外有一株梅树,如今仍有积雪残留,清冽的檀香氤氲如青烟袅袅,伴随着大殿中传来的稚嫩念禅声,仿佛岁月都静止了,开出满室的清香。
一个和睿思差不多大的小和尚坐在殿里敲着木鱼诵经。
灵江想了想,拿出自己的八楞梅花锤,在手中一抖,幻成一柄窄剑,剑刃薄薄的一抖,几道雪亮的光影闪过,眨眼便向小和尚刺去。
剑刃破风而入,就在小和尚的眼皮前被截住了。
截住他的是一根红线。
红线绷紧,与剑刃相撞的地方发出颤动的金石之声,灵江看见那截红线缠在一人的手腕上,抬起头,见青裟逶迤垂地,一双皓如星辰的眸子正微笑注视着他。
灵江手里的剑发出嗡鸣,擦着红线穿过,他腰下猛的一软,剑刃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刺了过去。
然而未至跟前,那殷红如血蛇的线已经将剑刃死死噙住了。
对方衣袂绝绝的冲灵江微微一笑,他的剑便‘呛啷’一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