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颙琰这么一说,小女孩儿登时有些紧张了起来。
终究,这会子虚龄才七岁,还是个小女孩儿呢。
颙琰想起来毛团儿说的,这位小女孩儿虽说也是出自钮祜禄氏,乃是大清开国功臣额亦都的后代。
弘毅公额亦都,乃是大清开国五大功臣之一,曾被清太宗皇帝皇太极亲赐联语“开国元勋府,功臣第一家”,故此额亦都家族,乃是大清名门中的名门。
故此额亦都的后代里,才会出了前朝众多名臣之外,后宫更有孝昭仁皇后、温僖贵妃,乃至乾隆朝的皇太后、顺妃和诚嫔等人。
只是眼前小女孩儿,却不是出自额亦都后代的嫡系大宗,而是出自支庶一脉。
这小女孩儿的祖父祖父公宝,雍正十一年生人,乾隆二十年考取笔帖式入仕,乾隆二十三年补授工部笔帖式,乾隆二十八年,公保便因病告休;
她阿玛恭阿拉乾隆十八年生人,乾隆三十六年承袭堂叔的勋旧佐领而入仕,前年才补授印务章京。
父祖的官职都不高,故此眼前这小女孩儿虽说出自名门,可是自家里却实则并不宽裕,连住房都还是尚且租着旁人的房子。
她还是长女,这便从小就学会了体恤父母,照顾弟妹。随时满洲名门闺秀,却半点没的钮祜禄家那些格格骨子里的骄矜去。
能被礼部报上名来,也只因为她是弘毅公额亦都的后代;她额娘也是世家女儿,出自叶赫纳拉氏,乃是正白旗满洲一等男爵——白明之女。
而皇阿玛选了这女孩儿,除了她家世之外,怕也是因为她这太过巧合的生辰的缘故。
可显然进宫对她来说,倒是条战战兢兢的路。她必定是头一回进宫,对宫里的一切都不了解,认不出服色的差别来,故此看见内廷里出现年轻的男子,便之当成是太监了。
此时永琰已经虚龄二十二岁,已然当了阿玛了,不难看出小女孩儿的作难和紧张去。
颙琰便也叹了口气,心下软了软,“罢了,我是你十五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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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儿更吓了一跳,抬眸赶紧偷看颙琰一眼,便赶紧行礼,“奴才请十五阿哥的安~”
虽说原本已经害怕了,可是小女孩儿行礼却还是稳稳当当,一双柔弱的肩膀头儿端得平正,丝毫不晃。
颙琰心下也不由得暗暗赞了声:终究是名门之后,果然有气定神闲的雍容态度。
颙琰点点头,“我都告诉你,我是谁了;怎么你现在还不肯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儿么?”
那小女孩儿忙道,“……奴才学名祗念。”
颙琰扬眉,“执念?”
那小女孩儿赶紧小声纠正,“回十五阿哥,不是执念,是——祗念。奴才阿玛说,这名字的意思,是‘恭敬地纪念’。”
颙琰点点头,“你用这么个学名儿,又是要纪念什么呢?”
小女孩儿登时答,“纪念奴才母家先祖,也纪念逝去的玛母啊~”
小女孩儿的话,又扯得颙琰的心内一角隐秘地疼。
他也想念额娘了啊~
当年额娘薨逝,拉着他的手说,一定要他多生几个孙儿。额娘说那会子她等不到了,可是等将来他的孩子长大之后,他一定要带着孩子们到她园寝前去给她瞧瞧。
——他明白,额娘虽不想说“遗憾”二字,怕给他和点额添负担,可是终究他们没能叫额娘离世之时,抱上他们的孩子去啊。
额娘辞世之前,唯一见过、抱过的孙儿辈,只有德雅。故此皇阿玛索性破格将德雅给接进内廷来养育,以此来告慰他的额娘——而他自己,也终于有了想要告慰母亲的事。
点额又有了喜啊~
点额的临盆之期就在八月,已经近在眼前。
御医陈世官已经与他暗示过了,这次点额诞下的八成会是个阿哥!
若此,终可告慰额娘在天之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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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十五阿哥半天不语,七岁的祗念有些心下没底。她想了想,又赶紧补充道,“奴才还有个小名儿,叫廿廿!”
小女孩儿以为高高在上的皇子爷,不高兴她只说了学名儿,而且还嫌拗口的样子。那她也只好将小名儿也都说了。
“廿廿?”颙琰扬眉,“取‘念念不忘’之意?”
小女孩儿垂下头去,却是悄然一笑。
这一笑,唇角便露出一个藏得极深的小小梨涡。
“回十五阿哥,不是‘念念不忘’;而是‘廿’,二十的那个‘廿’。”
“额娘说,奴才生于十月初十日,正是两个十呢,家里人这便都管奴才叫‘廿廿’了!”
小女孩儿娇憨透明的笑,叫颙琰心下却又是沉痛一跳。
额娘生于九月初九,故此小名“九儿”;眼前的小女孩儿生于十月初日,故此也有了一个小名叫“廿廿”——这便又与额娘有些殊途同归之意了。
“廿廿,”
颙琰不想将自己的悲伤,摊开在一个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