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沂源府的那日阴雨连绵, 马蹄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前方视野也变得雾蒙蒙。大约是下大雨的缘故,又不年不节的,他们走了十几里都没碰见一个行人, 放眼望去只有无边无际的雨和在风中摇摆的花木, 显得十分萧索。
不过这都抵挡不住展鸰他们即将见到友人的喜悦。
粗粗一算也有几个月没见了,不知褚锦和夏白适应的怎么样了, 最近如何?
赵老三过来指着前方几乎看不清什么的空间,说再走三五里就能进城。
展鸰和席桐外加一个展鹤,本能的顺着他指的方向仰首眺望,然而……除了一望无际的雨幕,什么都没有。
“若是晴天, 这会儿便能见到城墙了, ”赵老三有些兴奋地搓着手, 丝毫不在意雨水顺着下巴流到衣领内,还连笔带划的,“那城墙老高老厚,比黄泉州可威风多啦!关城门的时间也完,时时都有本地厢军带人巡逻, 呵,那衣裳, 那长/枪, 精神极了!”
这可能就是最淳朴的制服崇拜了……
众人正听他滔滔不绝的说些沂源府内外的风土人情, 忽然听到前方一阵杂乱的马蹄声, 然后雨帘中突然影影绰绰的冲出来一人一马。
那人穿的有些破烂,身上一件雨具也无,被淋得透透的,一头杂乱的长发乱糟糟贴在脸上,虽看不清表情,可瞧着便不似善类。
这条路并不算特别宽,他走的又是正中,若换做旁人见了对面来了车队,说不得减慢速度,给双方留出避让的时间。然而他却不躲不闪,只是凶神恶煞的喊道:“滚开!”甚至还变本加厉的催促马儿跑的更快。
赶车的大树虽然气愤,可更怕来人冲撞到自家车队,也顾不上同他讲理,忙不迭的拉扯缰绳,好叫马车靠边。
展鸰和席桐同时一挑眉,呦,硬茬子?
不等他们怎么着的,后头忽然又来了一阵更加急促也更沉重的马蹄声,显然为数不少,可听上去却颇为整齐。
来人也瞧见了一家客栈的车队,带头的人扬声喊道:“官差办案,闲人避让!”
这个声音,有点熟!
说话间,打头单枪匹马叫他们让路那人已经跟车队擦肩而过,对方的肩膀堪堪擦着车壁过去,惊得里头展鹤低呼一声。
展鸰随口安慰一句,下一刻便跟席桐从左右两边翻身上马,丢下一句“原地看好少爷和老爷子”之后,便打马追上去了。
就那么一瞬间,他们看清楚了:来人身上穿的是囚犯!
他们骑的是飒嗒和流星,两匹骏马早就被对面挑衅一般的行为激出真火,若非拴着,只怕才刚就要跳出去撕咬了。那等劣马,也敢在它们跟前耀武扬威?真要撞,只有它们撞飞别人的,哪里有旁人在它们跟前抖威风的份儿!
此刻得了自由,主人刚一抖缰绳,两匹马儿便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如两道闪电一般瞬间消失在视野中。只急的刺客和冰淇淋连声嘶鸣:这么带劲的事儿,主人为啥不挑我们?
很快,后面那大队人马也轰隆隆碾压过去,将躲闪不及的赵老三溅了半身泥。
这些人当真是来去如风,压根不给人反应的时间,一直等马蹄声远去,赵老三和伙计才如梦方醒,呆呆的看着众人消失的方向,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这是怎么回事?
郭先生和纪大夫也先后下了车,打着伞往那边看了会儿,又问大树和赵老三怎么回事,两人也都说不大清楚,众人也只好原地等待。
雨下的越发大了,刚才还只是牛毛似的蒙蒙细雨,可这会儿已经噼里啪啦打在伞面上,地上积水渐深,郭先生等人便都先回到马车上,又煮了姜枣茶。
展鹤难掩担心的问道:“姐姐和哥哥去哪里了呀?”
到底是有过一次被人刻意丢弃的经历,他对这种在陌生地方的分离尤为敏感,哪怕对展鸰和席桐的完全信任也无法将这种担忧消除。
郭先生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脊背,“别担心,他们不是无缘无故消失的人,一定是事出有因,等会儿就回来了。”
小孩儿点了点头,可还是忍不住趴在窗口,朝着方才众人消失的方向眺望。
怎么还没回来呀?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刺客和冰淇淋突然冲着远处长嘶几声,赵老三也跟着精神一震,惊喜的喊道:“回来了,有动静了!”
郭先生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纷纷努力睁大眼睛去看,果然就见瓢泼大雨中逐渐显出来两个熟悉的身影。
展鸰和席桐快马回来,全身上下都湿透了,众人也顾不上问,先叫他们换了衣裳,擦了头发。
两人都是急行军惯了的,做这些快得很,等弄完了才见后头过来第二波人,打头的竟然还是个熟人:夏白!
数月不见,夏白瞧着瘦了,却也更精神了。他穿着一身银色软甲,斗笠四周淌下的雨水形成一道雨帘,叫他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身上的黑色披风也紧紧贴住,不断有水汇成小溪。
他先朝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