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想好了, 就去隔壁殷家找我, 这两天我都住在那儿。”
曹土鳖吼完,也不管众人脸色跟万花筒似的神情各异,笑眯眯地甩着袖子, 潇洒地走了。
“贵哥,你说他们会有人来吗?”黄胖紧跟在富贵哥身后, 等到出了院子门才悄声问道。
曹富贵嗤声指着小弟的鼻子, 道:“浮躁!”
他眼珠一溜, 语重心长:“咱们是谁?是北平大学学子的家长,要有素质, 以德服人。先把理站直了,把利给够了,再有谁坑咱们的, 老天爷都看不过眼去, 你说是不?”
阳光斜斜照在富贵哥的背后,金色的光芒闪闪, 更衬得他如此伟大、光明、正直。
“这小子说的话能信?给一百?真要是搬了,屁都不会给一个!”
“胡家宅子好是好, 可能住几户?再说了, 这姓曹的不是说才给租了俩月吗?就这点钱想让我们搬?想得美!”
“要我说,一百也不少了,挤在这里……”
“虎子, 胡说什么呢!跟我回屋!”
宅院里人心各异, 原本一门心思都不想搬的各家各户被这姓曹的土鳖一番话说下来, 心思浮动,就仿佛是个死鱼塘子被根大棍子搅起了一池的淤泥臭水。
“小赵啊,你家搬不搬?”八斤老太到赵曼家借酱油,顺嘴就悄悄问了一句。
赵曼尴尬地笑笑,没应声。
她有两个女儿,却正好住在吕大头家隔壁,老吕头和三个儿子四根光棍,瞅着她们娘仨的神色是越来越不对章,眼珠盯着她的胸口就像是要吞人,让她寒毛直竖。要不是实在钱不趁手,找离厂子近的屋又困难,她是一分钟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听新房东说了这么一通好处,她心里早就动意了,只是碍着人多眼杂,大伙又都说不搬,她才没立时就冲上去问个究竟。
反正,曹同志这两天都住在隔壁,晚上悄摸地去找就是了。
院子里突然一阵吵闹,一个突兀的粗嗓门像是只老鸹似的在外头号:“别以为老子进去了就耐何你们不得,瞧见没,爷爷我回来了!”
八斤老太皱起眉头厌恶地朝外一张望,“呸!”了一声,喃喃骂道:“祸害遗千年!公安怎么就不送他去青海吃沙子?!”话音未落,她端着酱油碗匆匆颠着小脚回自己屋去了,骂归骂,被这种混蛋夹缠上,不被扒层皮也恶心得够呛。
赵曼听着吕大头的声音浑身都是一抖,赶紧关门进屋,让两个闺女都乖乖待在屋里,别出声。
“妈,吕大头放回来了?”十二岁的大女儿忿忿又害怕地问。
“没事。”赵曼摸着女儿的脑袋,下定决心,低声道,“咱们搬家,这就搬!”
……
“哥,哥!真有人找!”
天刚擦黑,守在院子门外的猢狲就激动地奔了进来,大哥说这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果然这就有鱼来了,还是条挺漂亮的母鱼!嘿嘿嘿!
“赶紧把人带进来啊!傻站着干什么?”
曹富贵对这耿直过头的小弟也没什么办法,脑筋直溜一根,揍服了,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不会拐半个弯。唉!当老大的也是心累。
殷立一家知道富贵哥要招降隔壁院子的住户,早早就给他收拾出一间屋子,方便富贵哥接待“客户”,一家避在自己屋里,免得邻居们碰面尴尬。
“她不肯进来啊!说就只跟你谈!”猢狲也委屈啊,人家就认准了老大,他有什么办法。
“……看在她第一个上门,就当是优待了。”
曹富贵哼哼着,带着小弟门到了院门边,站在门里的正是那位赵寡妇。
“曹同志,我愿意马上搬,是不是有一百的奖励?”
赵曼压低声音问道,带着一丝紧张,即是怕自己不是第一个拿不到奖励,也是怕隔墙有耳,闹出什么动静来。
“不错,你就是第一家。”曹富贵咧嘴一笑,伸手就掏出五张大团结塞到她手里,“这是定金,你赶紧搬到胡家宅子里,另外五十再给。”
赵曼紧紧抓着几张钞票,满是老茧的手指都有些发抖,她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口干舌燥,用力吞下口唾沫,才抬起头,急声道:“我搬!但是你们得帮我一起搬,我怕、怕吕大头那一伙闹事。”
富贵哥哈哈仰天一笑,傲然道:“哼哼!吕大头那鳖孙,我就怕他不闹事,我能送他进一回局子,就能让他进第二回!走,哥几个这就帮你去搬家。”
哥几个带着黄胖找来的几个帮闲,簇拥着赵曼大摇大摆走进隔壁院子里,顿时把一院子焦躁不安的人给惊呆了。
吕大头惊得从屋里奔了出来,指着曹富贵,脸上青红不定,“你你你”还没说完,曹老大重重哼了一声,十来个小弟吆喝着踏上前一步,七嘴八舌地替临时老大帮腔,把吕大头给呛得面红耳赤,都没说出句整话来。
吕大头这小子在街面上是有点薄面,可那点薄面能抵得上“工农团结”力量大?!给个面子能值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