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讲了个睡前故事,才回了上房。
傅慎时正好看完公文,瞧见红豆回来,丢在床头的矮几上,抬手枕在脑后,问她:“孩子睡了?”
红豆散了头发,道:“睡了。”
她上了床,准备爬进自己的被子里,叫傅慎时给捏住了脚腕,她索性躺在他怀里,捏着他的下巴问:“你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嗯?藏了那么久,一点痕迹都没有。”
傅慎时面上淡定,却拉着红豆盖进被子里,堵住她的嘴,不许她再多说。
——
言哥儿很聪明,不管是学《千字文》还是学红豆出的一些算术题,反馈都很好,连先生也说,他是个极少见的聪明孩子。
傅慎时与红豆二人,虽为言哥儿骄傲,却深知伤仲永之害,平日里特地嘱咐过下人和家里人,让他们轻易不要夸赞孩子,又很严肃地跟言哥儿谈论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勿要心浮气躁,重攀比炫耀。
言哥儿年纪小,又不懂这些,只是身边人没有同龄的哥儿和他做比较,又有傅慎时和红豆两个才智出众的长辈压着,他到还没有骄躁,平日里仍旧保持着平常心。
夫妻二人观察过一阵,见言哥儿不浮躁,便放了心。
但红豆又发现言哥儿身上有了新问题。
言哥儿六岁多了,开始学一些算术题目,他在红豆的点拨之下,有了主动总结经验,并且频繁用例子验证的习惯,以求用最简单的法子,解决某一类型的题目,虽他暂时都只是应用在简单的题目上,但有这样的意识很是难得。
糟糕的是,言哥儿自从学会了算术“偷懒”,背书也开始偷懒了,他在学简单的咏物抒情诗之时,直接挑选了其中出现频繁的意象,和常常被用来表达词语的字眼,自己做了一首“诗”,还拿到先生跟前说,此类诗,他已学会精髓,再不用多背。
先生看完诗,瞧着还像模像样的,他心底是满意的,随即想起傅慎时夫妻俩的话,又不敢轻易夸赞,但出言打击,又怕伤了孩子作诗的天赋,便只好禀给傅慎时。
傅慎时与红豆两人看过诗,纷纷皱了眉。
夫妻俩让人把言哥儿抱过来细问,他是怎么作诗的。
言哥儿有些得意洋洋地将法子说给了傅慎时与红豆听。
傅慎时指头习惯性的敲打在桌面上,沉思着。
红豆却很不意外,言哥儿这是用她教的方法,直接从众多诗文里提取字眼拼凑出一首诗,虽然平仄对了,看着也很有韵味,细细推敲之下,根本没有什么意境,理达而情未至。
不过她不擅长此类,唯恐说得浅显,对孩子起到反面作用,便没有说话。
傅慎时想了一会子,方问言哥儿:“你觉得你作得好吗?”
言哥儿有些怕傅慎时,绞着手指头道:“儿子能说实话吗?”
傅慎时“嗯”了一声,道:“实话实说。”
言哥儿有些羞涩道:“儿子作得好,和书上作的,没什么差别!”
傅慎时没有直言好坏,而是背一首《泊船瓜洲》,其中有句“春风又绿江南岸”,他问言哥儿,“绿”字若替换成别字可成?
言哥儿仔细思索,摇了摇头。
傅慎时问他:“何故?”
言哥儿懵懵懂懂道:“不知道,只是这些日读了这么多诗,总觉得‘绿’字换成别字不可。既无后人改之,想来此字亦是最合适的。”
傅慎时抱着他上罗汉床,道:“此字几经推敲,方才定下。你瞧瞧你做的诗,全部都是化用别人的诗句,无一字是你自创,且句句都在白描,只有景而无情,若你这个年纪的诗放在普通读书人中,也还算能入眼,等你长大了,想要将这种诗拿上台面,只怕要叫人笑掉大牙。”
言哥儿平日里调皮,在生人面前其实很脸皮薄,一听傅慎时说会“笑掉大牙”,连忙拉着他的袖子问道:“父亲,那怎么才不会叫人笑掉大牙?”
傅慎时道:“作诗不是易事,学问深得很,一时难成,你若要学,需得长年累月下功夫。”
言哥儿还是不解,他茫然道:“爹,儿子眼下的用的法子不可行吗?”
傅慎时道:“我方才同你讲过,不是不行,只是平庸而已,若你只求马马虎虎,用你的法子足矣。”
言哥儿抠着后脑勺问红豆:“娘,为何我用你教的法子算术可行,甚至我用来数房梁、柱子、马车的毂长和辐辏也行得通,怎么作诗却不行了?”
红豆道:“因为算术和作诗完全不是一回事,许多事有浅显的规律可循,却不是完全可以套用规律。”
言哥儿不太懂,他又傅慎时问:“爹,除了作诗,还有什么事不能套用规律的呢?”
这个容易回答,傅慎时道:“曲谱、画画、写字,这些有章法可学,但技巧之外,若半分情,便算不得上乘之作。”
红豆揪了一下言哥儿的脸颊,灿笑道:“还有爱呀。做父母的疼爱你,你的伯伯、叔叔们照顾你,又不奢求你的回报,这与我教过你的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