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上差,您不觉得奇怪吗?”林河坐在一旁的木椅上,若有所思地问道。
“哦?林贼曹有何高见?”秦晗虞一贯的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于化文将目光移向林河,示意他说下去。
林河不经意地舔了一下嘴唇,旋即说道:“按常理来说,沈青龙牵涉钱大洪命案,日前又将明堂的袁上差告下,他不可能不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偏偏这个时候他还选择这个风口浪尖之时去和甄四见面,这明显不是他以往的做事风格。所以,要么他没有秘密,想故意干扰我们的视线,要么甄四那儿有一个非得他去的理由。”
于化文连连点头,应道:“只是,甄四那儿能有什么非得这时候见面的理由呢?”
三人讨论了一会儿,也没有理出一个头绪。于化文看着林河道:“长庚,你马上派人仔细打探一下,水寨这几日有什么动静。”
林河领命,转身告退。
秦晗虞把头转向于化文道:“于府君,我还有一事。”
“何事,秦上差?”于化文坐着了身子,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今日我在外时,听到了街上百姓到处都在议论袁师兄的案子!”秦晗虞轻声说道。
“秦上差都听到了些什么?”于化文淡定地问道。
“唉,无非是袁师兄恶行累累,于府君断案不公,想一拖了之之类的谣言罢了。”说完,她紧盯着于化文的脸,看他的反应。
于化文轻轻一笑,放下茶杯。一个地方豪强告了朝廷的上差,本身就够轰动的了。加上堂审中各有各的说辞,老百姓茶余饭后拿来当个谈资,这些本是他意料之中的事。只是秦晗虞此时提出,肯定不是为了告诉他这些街谈巷议。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秦晗虞,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不知秦上差对这些有何看法啊?”
秦晗虞见于化文故意装糊涂,轻咬贝齿,心中暗骂“老滑头”,嘴上却道:“这些街头巷语于府君不必理会,但这么传出去毕竟有损损于府君清誉,一旦传到朝堂,只怕事态早就超出案子本身了。”
“秦上差所言甚是,袁上差一案如果没有新的证据出现,只怕本县也无能为力啊!”于化文两手一摊,无奈地说。
“这件事,就先压一下再说,实在不行,再移交郡里。”
“于府君万不可将此案移交上去!”秦晗虞心中一急,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此案疑点甚多,况且钱大洪一案又牵扯其中,于府君若移交郡上,明堂必然撤出钱塘,这岂不正中沈青龙的下怀?”
“为今之计,当抓紧侦办沈青龙私通水匪谋杀钱大洪案件,一旦查出实据,到时只要审讯木青,我想袁师兄的案子也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正说着,林河从外边走了进来。他凑到于化文身边,低声道:“于府君,按你的要求,已经安排好了。还有,前些日子傍晚放风时,犯人孙涂打伤狱卒翻墙逃了。搜查了几天,还没抓获。”
安排孙涂逃回水寨,是于化文和林河早就定好了的,这事秦晗虞也是知情的,所以林河没有避开她。
于化文故意大声喝道:“为何现在才报?!”
“这几日于府君忙得不可开交,我本想捉住以后再来汇报。”林河也提高了声音,门外的衙役伸头看了看,伸了伸舌头。
“继续加派人手,务必将逃犯缉拿收监!”于化文一拍公案,故作厉声。
……
钱塘江上,习习微风吹皱了一江春水,一棵棵青嫩的芦苇如亭亭玉立的少女,摇摇曳曳。
芦苇荡深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没多久,一艘小木船慢悠悠道钻了出来。
船上有两个人,坐在船头撑船的是一个魁梧大汉,他的身后坐着一个身材瘦弱的中年男人,来的正是屠三和孙涂二人。
屠三一边撑船,一边看着孙涂道:“叔,你在牢里是不是不吃肉啊,怎么瘦了这么多!”
孙涂笑道:“三儿,牢里哪来的肉吃啊。”
“啊?!没肉吃?没肉吃你还去坐他个逑牢,怎么不早点回来!”屠三一副不可思议状,似乎不吃肉人真的要死了一样。
孙涂苦笑一下道:“三儿,大牢可不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啊。”
屠三眼露凶光,恶狠狠道:“你告诉俺,是哪个大牢,不让你肉吃?!哪天俺去一把火给它烧了!”
对于孙涂来说,如果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亲人的话,非屠三莫属了。
记得当年孙涂刚加入水匪,恰巧屠三也是刚进来,那年他才九岁。
因为屠三人憨,加上身材又瘦弱——没错,刚进水寨的屠三确实瘦骨嶙峋,所以经常被一些水匪欺负。
孙涂可怜这个孩子,经常护着他。屠三非常能吃,寨子中发的那点饭根本不够,每次吃饭时孙涂将碗里的饭分一半给他。
后来屠三越来越壮,十二岁时,普通的成年大汉便不是其对手。十六岁时,一个人甚至能打五六个大汉。屠三被甄四看中,成为了他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