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底的风急促,盘旋在脚下, 深渊如巨兽的嘴, 狰狞冰冷。
步惊澜拽住他的手腕, 眼眸一利, 将他往上拉——他跳下来时, 另一只手却还攀着危崖边缘。
侍卫们已经匆匆赶到, 也帮忙。
等到回到危崖边, 徐禾惊魂未甫,格老子的,吓死他了。
还没回过神, 又听到轰隆隆的声音, 回望——本来打开的石门, 在这一刻, 又重新关上了。
步惊澜拿帕子擦拭着手,漠然道:“你救那刺客做什么,注定是要死的,他还试图伤害你。”
徐禾一愣,那刺客老兄居然真报了仇, 又想起步惊澜那一箭, 不由头疼道:“哦他那不是想杀我,”至于那老兄想干什么他也不知道,莫名其妙就凑了过来。
徐禾如实道:“他前面刚刚救了我。我眼睁睁看他死去, 不太厚道。”
“救你?”
徐禾道:“你没来之前, 有个官员跟被鬼追一样, 疯了似的掐住我脖子。”说到这里,徐禾的神情一下子古怪起来,看步惊澜:“洞里那些事,你干的?”
步惊澜明知故问,笑:“洞里哪些事。”
徐禾:“杀人,放火。”
步惊澜轻描淡写应了声,道:“我此行来锦州,一是接人,二便是调查贪污之事。这晚林里,无论男女,死不足惜。”
他说罢,目光便移向徐禾的脖颈处,少年的皮肤很白,所以被掐过的红印现在还明显。
步惊澜微一皱眉。
徐禾不由自主想到了步惊澜从黑暗里走出来的一幕,啧,是有够阴森的。
而此刻步惊澜落到他脖子上的视线,叫他心跳都吓没一拍。
徐禾往后缩了缩,左右四顾,发现危崖是沿着山边的,一路通往山下,道:“先下去吧。”
他又想到那刺客老哥,“那刺客呢,被困在里面了么?”
步惊澜收回视线,笑了下,“哦,我派人将他先送出洞了。”
死也不是现在死。
“嗯。”
山道一路直下,尽头是晚林。
红枫如火,在这金秋九月。
浓烈的黑烟从山头冒出,热浪一阵一阵扑出洞口。
玉桌碧树的富贵地方,一下子变成了血色地狱。
徐禾这一晚大起大落太多,神情恹恹,很疲惫。
步惊澜见他如此,安排手下,将他送回了住所,知府府衙已经不能再住了。
徐禾一走,步惊澜脸上的笑意便淡了。
将袖子里那封信抽出,交给旁边的护卫,声音冷漠:“将这封信送往京城。”
护卫接过信,犹豫了很久,才斗胆问出藏在心里的问题:“殿下这一行,为什么要捎上这位徐公子。”
一片枫叶飘到了步惊澜的掌心,玉色衣袂翻飞在月色里,他低头,遮住了幽海极光般绚丽而深邃的眼眸,笑吟吟:“有他在不好么——我原先最放心不过的便是薛成钰那一关。突如其来的贪污案,突如其来的火和信,其余人等好忽悠,薛成钰可不,长乐珠玉,到底名不虚传。”
那片枫叶在他掌心落下,粉碎,步惊澜转身,语气懒洋洋,笑意却森然道:“现在有他在——薛成钰,怕是会关心则乱。”
护卫一愣,世子这番话很有道理,但他又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对劲。
还有一个问题,他没敢问出口。
就是——为什么刚刚危崖之前,又要那么危险地、舍身去救那位徐小公子呢。
*
一封信火急火燎送到了京城。
彻夜入宫,揭发了锦州多年的贪污恶行。此同时,牵扯到的,还有京城贵不可言的顾家。只是一个旁支的顾家子弟罢了,但长达十几年的卖官鬻爵,藏在盛世和平之下,还是如根刺,卡在了皇上喉间。
大怒之下,皇帝招了顾侯爷入宫,将折子直接甩到了顾侯爷面前。
帝怒难消,着怒火甚至蔓延到了后宫的容妃娘娘身上。
禁足一月,不得出宫。
长夜将明。
天边一丝鱼肚白,破晓的光点亮巍巍皇城。
翰林院内。
官员们低声相报。
“顾侯爷出宫时,脸色铁青,想必心情也不是很好。”
“锦州那边,知府后山起了一场大火,烧死近十余名官员。那火听闻是一名刺客所放。”
“那刺客的妹妹,被锦州知府玷污而死,恰赶上知府设宴迎接燕王世子,便潜入其中报仇雪恨。”
“皇帝大怒,对容妃娘娘也施行了处置。”
“下......下官还听说,前月不久才任平陵县知县的徐家小公子,也......也参与了此事。”
一直背对众人,边听边提笔审阅折子的薛成钰,突地笔墨一顿。
他动作一停,所有向他汇报的官员也都噤声,不敢说话了。
曾经冠绝天下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