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懂懂,有时甚至觉察不到自己的存在,世界失去真实感,不知道每天做的事情有什么意义。
行尸走肉,也不为过。
只有当受到刺激或精神病发作的时候,她才会从麻木里突然觉醒过来。譬如看见新闻报导□□案或凶杀案,譬如某日被一个醉酒的男人打量,又譬如每年的12月28日,这天一睁眼她就毫无缘由地反胃呕吐,接着灵魂被拖回平奚,拖到城南,八楼,那个充满血腥的客厅,江岩出现在眼前。
耳光,谩骂,被扯下的牛仔裤,被触碰的□□,天呐,她觉得自己好恶心。
许亦欢的脑子快要爆炸。
那些恐怖的记忆涌入大脑,贴吧里每一句恶毒的话语都活生生在脑子里过一遍,全然不受控制。
一开始她想不明白,不断反复询问: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他们是人吗,怎么说得出口……
后来开始怀疑自己:其实他们说的对,我不该跑到江岩家去,是我不自爱,是我自找的……如果当初没有反抗,真的被□□了,他们是不是就会同情我了?
最终她被负罪感淹没:我杀了江岩,我害姑妈失去爱人,我害家里颜面尽失……江岩真的该死吗?如果那天我识趣地走开,没有拿话激怒他,说不定他根本不会对我动手……我居然杀了他……那是条人命啊,真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许亦欢被这些矛盾的想法折磨得半死不活,缩在角落里嚎啕大哭。
疯掉了,真的快疯掉了,谁能救救我?
快救救我……
……
……
大概神明偶然听见她的呼救,大发善心,让阿蒙来到了她的身旁。
阿蒙啊,一个干净剔透的少年郎,高大清朗,好像可以遮风挡雨,而且只对许亦欢一个人笑,温柔起来快要把人融化。
妈的,不管上帝佛祖还是其他什么神,算你们还有点儿良心,没让她在绝境里自生自灭。
许亦欢想不起来……抱歉,她的记忆力真的变很差,只记得那天好像犯病,不敢回家,莫名其妙跑到派出所外贴墙蜷缩着,把那儿当成避难所,寻求一点安全感。
北方阴冷的天,沥沥下起小雨,阿蒙撑伞从雨里走来,似乎已经找了她很久,脸上满是担忧:“亦欢,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愣愣望着他,眼泪啪嗒啪嗒落下。
阿蒙叹气,伸手抚摸她的头发:“哭啥?我又没骂你。”
“你怎么现在才来?”她委屈极了。
阿蒙没说话,蹲下身,将她背到背上,慢慢走回家。
“以后别这样了。”他把她放到床边,拿干毛巾给她擦头发。
许亦欢眼眶发红,小声哽咽:“可是我害怕,我不敢一个人待在家。”
“那我搬过来陪你,”他说:“我搬过来,好不好?”
许亦欢快乐极了。
但是阿蒙也不能无时无刻陪着她,他在美院念书,大部分时间还得待在画室,许亦欢不想打扰他。
两个人相处,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相拥躺在床上,许亦欢希望他紧搂着自己,一刻也不要松开。
“阿蒙,阿蒙,你别走。”
“我不走。”他温柔极了,贴在她耳边低语:“亦欢,你乖,快睡。”
那声音比这世上所有催眠曲都要动听,她好幸福,就这么安心地睡着了。
有次阿蒙教她画画,简易版的苹果,先在纸上画一个正方形,然后让她切边,最好切成梯形,底下打阴影,最后画出了一个扁平又奇形怪状的东西,教学失败。
阿蒙好笑地看着她:“这是个什么?你怎么会笨成这样?”
许亦欢咧咧嘴,伸手抱他的脖子,不管不顾偎进他怀里:“不准骂我。”
阿蒙就歪过头去狠狠亲她。
谁都不要了,反正也没人要她,只有阿蒙不离不弃,他知道她的所有过往,所有不堪和委屈,他把她当成宝贝。
许亦欢觉得好快活呀。
要是没有生病就好了。
生着病,孤独感无处不在。
那个冬天,对,12月28日,散发着恶臭的一天,每秒钟濒临崩溃,她想是不是完了,这次扛不住了。从凌晨惊醒,头痛,呕吐,恐惧,情绪剧烈波动仿佛快将自己撕裂,也许死掉才会好受一些。
阿蒙回来时,她正用头抵着墙壁尖叫,满脸都是泪。
“好了,亦欢,别这样,”他抱住她:“没事的,我在这里啊,没事。”
许亦欢绝望地看着他,崩溃摇头:“不,你不在!你不在!”
谁也救不了她,这世上根本没有上帝,没有天使,没有信仰,有的只是精神科医生和足以令人镇定下来的药片。
那天她的灵魂再次出走肉体,就像那年在电脑前看见贴吧里盛大的狂欢,每一句话都印刻在脑海,时隔数年仍旧一字不差地轮番上演。
当年她第一次解离,醒来已经躺在医院,可许芳龄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