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丽娘是个圆滑的人,以往待人处事滴水不漏,可如今说的话,句句都带着几分离经叛道。
但沈瑜细想之后,竟莫名又觉着有几分道理。
“我那时跟他说定了,娶我过门之后不准纳妾,也不准做混账事惹恼我。”虞丽娘道,“我这个人,眼里揉不得沙子,谁若是让我不痛快,那我就不奉陪了。”
沈瑜想了想先前的事,发现这位的确是任性得很。
“可每逢年关,家中二老到京中来住上一段时日,就免不了会有口角,三天两头总有各式各样的麻烦。”虞丽娘道,“前年我在家中委实是烦,便离京去了。可今年又是如此,我便提出了和离,谁料他竟然魔怔了似的,将我给关了起来。”
“我原想着,他总不能关我一辈子,等到将来缓和些再想办法料理。如今您让青溪过去,倒是帮了我的大忙,也省得再拖下去了。”虞丽娘自顾自地说道,“我此番过来,也是向您辞行,等胭脂铺子的事情交接完,我便要离京走了。”
沈瑜:“……”
她着实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虞丽娘将事情大略一提,算是给她一个交代,而后直接提出要走。沈瑜毫不怀疑,这应当是她早就想好了的,如今得了自由,便立即要着手去做。
一旁的青溪瞠目结舌:“你,你就要这么走了?”
“等我想法子让他签了和离书,生意也都交接掉,就没旁的事情了,”虞丽娘理所当然道,“不走的话,留在京中做什么?”
青溪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该如何去问。
她就没见过像虞丽娘这样的人,说和离就和离,竟没半分留恋。
“我素来是个薄情的人,当初也早就跟他说明白了。可他如今又是想着纳妾生儿子,又是让二老磋磨我的……我想了许久,觉着还是算了吧。”虞丽娘在秦楼楚馆中呆了数年,早就看透了许多事情,她不是痴情人,也不是任劳任怨的“贤德妇”。
青溪迟疑道:“你就真舍得?”
“这人活一世,不如意事已是十之八九,难道还要再委屈自己?”虞丽娘平静地说道,“自是怎么高兴怎么来。合则聚,不合则散。”
合则聚,不合则散。
这原是极简单的道理,可能做到的却寥寥无几。或是受困于身份家世,或是没这个勇气,觉着就算是有什么争执,大被一盖也就掩过去了。
虞丽娘没什么顾忌,又是个半点不愿委屈自己的,所以才能这么随心所欲。
而她这句话,也像是拂开了近日来一直掩在沈瑜心上的轻纱。
沈瑜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宋予夺,如今却是有了答案——
不必顾忌太多。
合则聚,不合则散。
其实这些话,虞丽娘本没必要说的,可如今沈瑜出手帮了她,她总得给一个交代。至于沈瑜会不会将她视作异类,那就是沈瑜的事情了,横竖她也不在乎旁人如何评价。
“那好,我会令人来跟你交接胭脂铺的生意,”沈瑜并没有评价半句,只是又问了句,“至于旁的事情……你可用我帮忙?”
虞丽娘道:“多谢夫人,我自己有法子,就不劳烦您了。”
她有自己的本事手段,沈瑜点点头:“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