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夺与宋予璇都得去西府那边祭宗祠、参加家宴,傍晚时分,宋予璇已经梳妆打扮好,到修齐居来等候宋予夺。
宋予夺还在房中换衣裳,她便索性来了沈瑜这里。
近日来,宋予璇心情很好,无论到了哪都是带着笑,可如今看起来却有些消沉。
沈瑜倒也知道她这模样是为何。
往年家宴,云氏都回到西府去走一趟,就算是坐一会儿就寻个借口回来,好歹也是要去露个面的。
可今年因着生病的缘故,竟没准备过去。
至于究竟是真病得起不来床,还是个托词,那就见仁见智了。但很明显宋予璇认为这是个托词,所以闷闷不乐。
“大过年的,就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了。”沈瑜也没什么可说的,只能干巴巴地劝了句,“过会儿到了西府那边,可不能这样,不好。”
“我明白,”宋予璇抿了抿唇,到如今,这些事情就算沈瑜不提醒她也知道的,“我只是……”
她顿了顿,又小声道:“我只是想不通,为何娘总是这样。”
沈瑜轻轻地叹了口气,抬眼看向青溪,示意她连同宋予璇的侍女都避开来。
宋予璇低着头,双手相扣,下意识地摩挲着指节。
自打接手后院之事开始,她已经很少再露出这样的神情了,可不管她究竟多有手段本事,云氏始终是横亘在她心上的一道过不去的坎。
她会得越多,就越意识到这些年云氏对她的不上心。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总是难免会有委屈不甘。
“其实祖母并不难伺候,只要用点心,便不至于闹到如今这地步。”宋予璇这说的便是云氏了,她咬着唇,“可她坐了这个位置,却又什么都不闻不问,如今竟连除夕家宴都不去了……”
沈瑜捧着铜鎏金的手炉,看着其上的海棠纹,状似不经意地说了句:“或许她也是有什么苦衷吧。”
“能有什么苦衷呢?”宋予璇摇了摇头,“这些年来她一直是这个模样,只有我当年发天花时,她才上了心衣不解带地照顾着我……可这样的事情,这么些年来一只手就能数清了。”
宋予璇抱怨云氏,沈瑜应和不是,反驳也不是,就只能安静地听着。
对于云氏,沈瑜倒是隐约有些猜测,但并没什么证据,就更不宜宣之于口了。
“她们都说,当初我爹为了娶娘不惜跟侯府闹翻,甚至搬出来成了这东府,后宅一应的布局摆设也都是按着南边的风格来的,真真是情深似海。”宋予璇这些话在心中埋了太久,无人倾诉,如今一旦说出了口,便止不住了,“可我怎么觉着,并不是这样的……”
沈瑜垂了眼,这旁人的话从来是信不得的,毕竟如今这么些人还觉着她与宋予夺是“两情相悦”呢。
至于那“情深似海”究竟是怎么个情形,只怕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待宋予璇倾诉得差不多,沈瑜方才终于说了句:“夫人这些年……的确有做得不对的。”
她没再说下去,也没替云氏找借口。
这事背后究竟有没有隐情,时至如今已经并不重要,更何况云氏自己都未曾提过,她又何必多管闲事横插一脚。
若宋予璇真知道了那些事,也未必会比如今好到哪里去。
宋予璇还欲再说,便见着宋予夺撩起珠帘站在内室门口,向她说了句:“时辰不早了,我们过去吧。”
宋予夺并没让人搀扶,而是拿了个特制的拐杖撑着,半倚在那里,平静地看了过来。
“好。”
宋予璇慌张地站了起来,她怕方才那话被大哥听了去,但又不能明着去问,只能就这么不上不下地悬在那里。
她走了两步,又回头来问沈瑜:“阿瑜,你真的不要一起过去吗?”
沈瑜穿的还是家常的衣裳,鬓发拿一支簪子随意挽在脑后,未施脂粉,绝不像是要出门的模样。
“我就不去了,”沈瑜轻声道,“不合适。”
她并不想掺和到宋家的事情中,如今这身份,倒是给了她余地,纵然是不去也没什么,不会像云氏这般。
宋予璇有些失望,但随即还是打起精神来,准备过去西府那边。却不料走在前面的宋予夺突然停住了脚步,险些撞了上去。
宋予夺回过头,向着沈瑜道:“你若是想去,那便没什么不合适的。”
他的目光很是深邃,透着些说不出的意味。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沈瑜一时之间竟没反应过来,疑惑道:“这开宗祠祭祖,无论是传贡品还是焚香,从旁支传到嫡系,宗祠中则是老侯爷与侯夫人主领祭祖,我若是去了怕是连个站的地方都没……”
她还在纠结着规矩礼仪,宋予夺则是又问了句:“若是合适,那你想去吗?”
沈瑜终于品出些余味来了,心下一惊,但还是强按下那想法,若无其事地摇了摇头:“将军同我说这话,也没什么意思。”
她装傻充愣,跟宋予夺的对话活似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