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发落的虽是锦成的教养嬷嬷,可言辞间也有说她教养不严的意思,她随即起身应下了:“谨遵母后教诲。”
“你带着锦成回去……”太后话说了一半,目光触及跪在那里的沈瑜,又改了口,问沈瑜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话,一并说了吧。”
沈瑜知道太后这并不是给她主持公道,而是借机敲打锦成。
她从第一句开始,就已经把锦成公主给得罪了个彻底,眼下更是债多不压身,先是谢了太后,而后道:“主子行事的对错,原也不是做奴婢的能评判的。奴婢别无所求,只希望若将来再有这样的事,锦成公主能讲明白了缘由,让人死得明白。”
她这人搓火的功力实在是一流,锦成现下忍不住又要辩驳,被皇后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薄太后盯着沈瑜看了会儿,竟笑了起来,也不知到底是气得还是真觉得她这话有趣。不过她并没发落沈瑜,而是问锦成:“听到了吗?”
锦成瞪大了眼,但在太后的注视之下,只能咬牙认了:“孙女听到了。”
“那就好,”薄太后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吩咐皇后道,“带锦成回去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办。”
皇后行了礼,带着委委屈屈的锦成离开了。
等她们离开后,薄太后指着沈瑜,问安平长公主:“先前花嬷嬷同你提过她,如今见了,觉着如何?”
安平起初还以为她是个傻的,不然怎么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问锦成,而后便被接下来的事情给惊到了。如今被薄太后问道,才算是回过神来,哭笑不得地说:“是个厉害的丫头,眦睚必报。”
这话听起来不算好话,但安平却并没有斥责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
薄太后又向花嬷嬷道:“你平素里同我提起她,总是说什么性情温顺,如今我倒是开了眼了。”
“这……奴婢也未曾想过,她竟然有这模样。”花嬷嬷见薄太后并不似生气的模样,笑道,“早前听闻御花园之事,奴婢还总觉着不像是辰玉能做出来的,如今倒是信了。”
薄太后将佛珠放在一旁,点了沈瑜的名字,问她:“你可知错?”
沈瑜俯身伏在地上,恭谨地答道:“奴婢知错。”
原以为她会狡辩一二,却没想到居然认得这么痛快,安平长公主饶有兴趣地问道:“你倒是说说,你错哪儿了?”
问完,安平也在心中预设了她的回答,无非就是不该以下犯上,对锦成咄咄相逼。
沈瑜道:“奴婢不该算计太后娘娘。”说完,她随即又补了句,“可您知道奴婢的用意,并非被算计,只是想借机敲打锦成公主。”
“你看看她多乖觉,看得一清二楚。”薄太后向安平道,“只怕锦成现在还委屈,觉着哀家是为了一个宫女去训斥她。”
她是真对锦成失望了,尤其是在沈瑜的对比之下,她这孙女实在是有些蠢。
安平对自家母后的性格很清楚,见她如此,便知道她并没多生气,附和笑道:“您想让她嫁到宋家去,帮着长房立稳,如今不正合适吗?若真是个性子软或蠢笨的,只怕还做不来。”
“聪明是好,可太过也不成。”薄太后收敛了笑意,向沈瑜道,“皇后原本是想让你嫁到宋家去,当个夫人,可哀家觉着不必了。等开了春,哀家会下旨,让你到宋家做个如夫人。”
一字之差,可前者是正妻,后者却是个贵妾。
可对沈瑜而言,这并没太大区别,她不在乎名分如何,反正也不会有夫人压她一头。再者,正妻是要上宗祠族谱的,她将来若是改了主意想跑路,也不方便。
贵妾就挺好。
沈瑜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谢太后娘娘恩典。”
太后虽降了她将来的身份,可沈瑜却并不怨恨。
毕竟以她的所作所为,这惩罚已经很轻了,若薄太后真动了怒,有的是法子难为她,但最终也不过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
薄太后这些年来什么人都见过,是揣度人心的高手,一见沈瑜这模样,就知道她的确并没怨怼。
是个知情识趣的,倒是没白费她的好意。
“好了,”折腾了这么久,她也有些累了,摆了摆手,“都退下吧。”
这桩事也就这么定下来了,沈瑜出了观云殿,便要着手去准备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