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了元祐之名,叶瑾夏成功地进了诏狱。
温如言见到她,便知她意欲何为,指尖摩挲着绣春刀柄,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叶瑾夏行了福礼,“温大人,小女探望叔父,请您高抬贵手。”
温如言启唇,“如果某不让呢?”
叶瑾夏微笑,“那便算了。”
“......”叶瑾夏如此轻易地放弃,这可不像她的风格。
温如言欠身,眉梢的笑意越发浓烈,“请。”
叶瑾夏见到了叶旸,虽然并未对他用刑,但长达半个月的风霜奔波,没个好的遮挡,风吹雨淋,更不用说吃穿用度了,能把他当人看,已经很看元祐的面子了。
依旧保持旧习会束发,但很显然,没有铜镜何以正衣冠?所以依然有些散乱,只穿着单薄的中衣,略有些发黄,袖口、衣角处不知在哪沾了污秽,这大冬天的,缩在墙角,发抖取暖。
叶瑾夏鼻尖微酸,叶旸啊,文韬武略,风度翩翩,器宇轩昂,即便在凉州那样的地方呆着,犹存文人气质,武将风范,丝毫没有颓然丧气。
可那样的人,现在,竟是不成人样了,唯独那双眼睛,依旧冷定明锐,丝毫不层流露出半分懊丧后悔。
叶瑾夏轻声道:“二叔。”
“夏姐儿?”叶旸很惊讶会有人来看自己,听到她说话,还都不确定。
“嗯,我是夏姐儿。”叶瑾夏侧身,狱卒打开了锁,让她进去。
叶旸手脚都戴了枷锁,行动很不方便,叶瑾夏快步走进去,扶着叶旸坐下,“二叔,你受苦了。”
“夏姐儿,你怎么来了?”叶旸也不是没理由诧异,他都好几年没见叶瑾夏了,虽然还挺喜欢这个小侄女,但到底时间已久彼此生分,况且这诏狱,也不是拿了钱就能进得来的,不付出点代价,叶瑾夏根本不可能如此自由。
叶瑾夏也坐下来,地上铺着稻草,不久前,她也在这住过,所以毫不在意地一撩下摆就在叶旸身边坐下,“二叔,您都瘦了好多,我带了食物过来,还是热的呢,您尝尝。”
叶旸迟疑,想问些话,叶瑾夏已经麻利地打开食盒,把精致的菜肴一一摆开。
叶旸吸了吸鼻子,饿了,到底这段时间没吃过一顿好的,在凉州也不可能有这般色香味俱全的京城特色菜肴。
他端起碗开吃,吃相倒也不难看。
东拉西扯地闲聊了好一会,叶瑾夏抬眸,过了几息时间,确定脚步已经走远了才拉开了正题。
“二叔,您和我说说,此番被冤入狱究竟所谓何事。”
叶旸抬头,眼中满是震惊。
“事情是这样的。”犹豫了许久,叶瑾夏的眼神都很坚定,叶旸才开口了。
“此案起源于五年前,凉州毗邻他国,又是商业往来重地,边防安全尤为重要,每年国库都会下发一批数额巨大的钱资用以修筑防御工事,只是运送来的砖石却掺杂了劣质软石,质地极脆易碎,四年前出了一档事故,工事倒塌,压死了十余个工人。”
对这件事,叶瑾夏有所耳闻,阿止也曾调查过此事,但之后凉州动乱,此事便不了了之,而再往后,阿止便出了事,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这件案子便压了下去,不曾想,现在又翻出了风浪,叶旸都被卷了进来。
“这个案子几乎没翻出任何风浪,我也是查阅凉州卷宗时无意间看到了这个案子,有个劳工向当时的知府递交了状纸,但那个劳工当天便暴毙而亡,而那十几个劳工的妻女不知所踪,我暗中寻访,不是远走他乡,就是被流落烟花之地......”
说到凄惨处,叶旸神情已然变得极为悲壮。
“我穷己之力,只为给这些无辜丧命的劳工以及他们无辜受难的妻女讨一个公道,只是难为你婶子,为我受累。”说到徐氏,叶旸眼中显出几分愧色,坚毅不屈的面庞也柔软了些许。
“二叔,这件事曲折颇多,怕也不止这些内情,还请细说。”叶宁之已经派人调查了,但是一些细节,只有叶旸这位当局者才更清楚。
“我身为一方父母官,辖地发生这般严重的冤案,必定要为民发声,但修筑共事由兵部与工部统筹,我无权管辖,只能从修筑工事的负责人处下手,但他一直含糊,打太极,我进不去,也拿不到实际证据,可是这些人胆子太大了。”
叶旸眼中滑过一抹冷笑,凄凉道:“中饱私囊的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一次尚有些忐忑,不曾做得太过明显,可第二次、第三次便肆无忌惮了,掺杂的石料品质越发低劣,我调查此案时,工事再度发生坍塌,十余个工人当场殒命。”
眼中淌下两行清泪,叶旸喉间挤出压抑的呜咽,他紧握着拳头,难受得很,“我从未见过那般凄惨的死状,尸首分离,甚至支离破碎,五马分尸也不过如此,有的不成人形,刨了好久还拼不出完整的尸体,我......”
后来的事,叶瑾夏也知道了。
叶旸要尽父母官的责任,所以他铁了心要为民发声,为他们讨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