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暗暗咬牙,袖中的手捏得紧紧的,钝钝的疼,止不住地想,如果叶瑾夏死在乱剑之下,该有多好?那样的话,即便老夫人猜忌是她动的手,但人都死了,老夫人便不会折腾,但现如今,她已经落了下风了。
既然已经落了下风,便没有再计较的必要了,否则说来说去,还是给自己添堵。
袁氏暗暗咬了咬牙,眸色变幻莫测,最终化为岿然不动的平静,她低着头,淡淡道:“谨遵母亲教诲。”
“嗯。”老夫人眼中戾气散去,但情绪明显不佳。
叶瑾夏乖巧地给老夫人捏捏肩,又说起了自己在街上遇到的闹剧,带着几分小得意,说完又跪了下去,小声道:“祖母,孙女自知回府时间已晚,却又多管闲事更加耽误了回来的时间,请祖母责罚。”
“小机灵鬼,你与人为善,我还罚你做什么?”老夫人并不在意,对叶瑾夏淡淡点了头,想着这一路的惊险,老夫人又说了一句话,“只要你能安全回来就很好了。”
将叶瑾夏的事情安排好后,也没什么事,袁氏早就待不下去了,这会子找了个借口欲先行离开。
老夫人转动佛珠,点了点头,周氏、徐氏和几个姨娘也都离开了,鼻尖却还残留着驳杂的胭脂水粉味道。
老夫人看了一眼俏生生站在一旁的叶瑾夏,心里无声叹了口气,对身边的李妈妈说道:“送这丫头出去吧,才刚回来,还没见过她父亲的。”
“多谢祖母。”她低头跪在地上,很认真地拜了一下,李妈妈这才引着她出去。
李妈妈站在檐下,犹豫着道:“二小姐,有句话,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
“妈妈请说。”叶瑾夏欠了欠身,对贴身伺候着老夫人的李妈妈也很尊敬。
李妈妈眼里滑过淡淡的笑意,脸上笑纹丛生,“二小姐,您在庵堂呆的时间长,有时间就过来陪老夫人看看佛经。”
“这是自然。”叶瑾夏知道她是一番好心,一口应下,这才转身离开。
李妈妈站在檐下看了一会,这才笑眯眯地进了屋子,和老夫人聊起了这件事。
“夏姐儿是个讨喜的。”老夫人转动佛珠的手停了下,眼中亦是满意的笑。
书房外。
叶瑾夏看着紧闭的门,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
紫嫣上前半步,小声地说道:“小姐,老爷现下有要事,可是先回去?”
怀香拉了她一把,也没能阻止她提出这样一个蠢得要死的建议,叶瑾夏没接话,淡淡地看了紫嫣一把,嘴角抿出戏谑的弧度,声音却不觉冷了两分,“若是熬不住,你便回去吧。”
紫嫣自然是不敢的,垂着头,一言不发地退了回去。
叶瑾夏让叶昶的长随通禀,自己则垂眸站在檐下,调整情绪。
通禀的人很快出来,让叶瑾夏进去,她抿了抿唇,一步一步往书房内走去。
算起来,这竟是她第一次进入书房。
书桌前,一身形颀长的男子正低头看书,一头乌发紧紧束于金冠之中,宽阔的额头,星眉剑目,薄唇紧抿,看起来严肃俊朗,但也不失为一个美男子。
叶昶,她娘李娇至死都在唤着他的名字,可他也只来看过那么几次,而后对她这个嫡生女儿不管不顾,由她自生自灭。
当真是无情啊!
叶瑾夏扯了扯嘴角,这样的男人,再也不要有期待的好!
她心下无声冷笑,屈膝行了福礼,“女儿见过父亲。”
“起来罢。”叶昶看着叶瑾夏,淡淡道。
“谢谢父亲。”
一阵无言,书房里重归平静。
叶昶目光中含着些复杂的情绪,叶瑾夏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尚未完全长开,但眉目间已经有了她娘李氏的影子,温淡干净,他有些恍惚,好像看到了当年风华无限的女人,褪下戎装的李娇少了些飒爽英气,多了些温婉安静,坐在灯下,为他缝制贴身衣物。
遥想当年,如今物是人非。
过了许久,他挥了挥手,“下去吧,缺了什么就和你母亲说。”
叶瑾夏低低地笑了起来,她直视叶昶锐利无波的眼眸,淡淡道:“父亲,我娘已经去世两年了。”
干净的声音噙着冻人的嘲讽,还有着煨不暖的寒气。
“你......你这说的什么话?”叶昶气结,猛地扔下手里的书,眼底怒气氤氲,声音也不觉严厉起来,“大夫人是嫡母,自然是你的母亲,怎生如此不知礼数?”
“父亲,我若是没记错的话,大夫人是后来才被抬为平妻,所以我的母亲永远只会是李氏。”叶瑾夏心底无声冷笑,面上却是笑靥如花,低低地吐出诛心之言,“至于礼数,您放任我在外十四年,自生自灭,又凭什么指责我不知礼数?”
“闭嘴!你娘便是这么教你的?”叶昶震怒,站起来瞪着她,双手紧紧握着,青筋暴起,可见何其愤怒。
叶昶乃习武之人,是上过战场厮杀的人,真要动起怒来,压迫感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