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建军节放假,今天晚上有学员陆陆续续地请假出去玩儿,李菁家在本地,请假回家了。
周婷婷和宿舍的另一个女孩子出去逛街,安歌没地方可去,早早地洗过澡躺在蚊帐里躺着,一双眼睛盯着蚊帐上方那根竹杆发呆。
白天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和震撼,她到现在脑子还是浑浑噩噩的,焦虑,烦躁,恐慌,痛苦莫名其妙的忧伤,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使得她感到窒息般的压抑。
她这是回来了,是吗?这就意味着一切要重新开始,就像那些网络小说一样,跌一跤或是砸了头,就穿越回了某个年代。
能应付得了吗?
她翻了一个身,将脑袋埋进了枕头,没一会儿就热出了一脸的汗,八十年代的军营当然没有空调,头顶上一只吊扇,咿呀咿呀地转着,吹出的风燠热无比。
走廊上传来女孩子们嘻嘻哈哈的说笑声,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歌声,虽然是旧日的年代,青春靓丽的女孩子们依然肆无忌惮的挥洒着无忧无虑的时光。
她们不担心以后的生活,更不去想未来的命运,只要拥有青春,他们就是拥有了这个世界。
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归根到底是你们的。
安歌出神地盯着天花板,现在她回来了,跟她们一样拥有青春,拥有时间,就像最后模模糊糊的记忆中,那个男人说的一样,“如果,可以重新开始呢?”
现在果然是重新开始了。
安歌蹙眉,想不出是什么原因使她回到了十七岁的时空,也想不出是为什么会在生命最后的刹那,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
那个男人又是谁?
门口响起钥匙开门的声音。晚归的女孩子们踢里踏拉地甩了凉鞋,嘻嘻哈哈地说笑着,窸窸窣窣地比划着新买的衣服。
“哎哎……谢玉红,你说你买这么好看的花衣服干什么……又没有机会穿出去……”
安歌听出是下午在化妆室说李菁护着自己的那个女孩子。
“陈秀娟,你管我呢,我就爱买花衣服,没机会穿也得买,穿给自己看,总行了吧?”谢玉红语气里带着兴奋与骄傲。
“是,是,你今天当了主角,买一件新衣服庆祝一下也是应该的。”
“能不能不提这件事情了。”谢玉红突然放下了手中的连衣裙,烦躁地说,难得的机会她没有把握住,居然错了动作。
“怎么不能提了?不就是错了一点点嘛,又没人看出来,有什么关系。”陈秀娟不服气地说。
“你知道什么啊。”谢玉红咕噜着,一屁股坐在了床沿上。
陈秀娟业务不精,对自己没要求,她谢玉红却不是这样的。
文工团的人评价说,全舞蹈队只有她与安歌的业务水平不相上下,但是只有她心里知道,她比安歌多付出了多少。
“对,陈秀娟,你不说我还忘了,今天我觉得玉红姐现在跳得并不比安歌差,你没注意今天安歌在最后一排……那动作真的是……连脚尖都没有绷直呢。我就不懂了以前刘老师为什么总是让她跳独舞,还说她的舞蹈功底扎实,扎实能脚尖都不绷直了?真的搞不懂。”说话的是朱梅。
安歌记得当年她一直和自己较劲,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不可开交。
“你不懂就对了。”陈秀娟压低了声音说,“你们不知道吧,刘老师和安歌的舅舅以前都是军分区下面的宣传干事,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层关系,就凭她的身份……怎么可能进入到我们这种级别的单位,谁不知道我们这里……”她没说下去,大家都心领神会。安歌的宿舍住了八个女孩,都是舞蹈队的成员,每个人的家里多多少少都和部队沾了一点边,有一些背景。
军区文工团虽然不是高级别的单位,却是除了正常的文艺演出,还有很多机会,如果专业好,可以努力努力考军艺或是被调入总政治部的专业团体,做一名专业的演员。
如果专业天赋不够,也有别的方面捷径可以走,比如,可以利用参加服务与接待任务的机会,结识一些有背景,有发展前途的军人,在男多女少的部队环境中,嫁个好丈夫,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啊,”朱梅顿了一顿,压低了声音,疑惑地问:“你们说安歌的舅舅只算是一个小小的宣传干事,但是她怎么就跟宁嘉树那么熟悉呢?”
宁嘉树的父亲是什么人物,大家都清楚。
“是啊,你看今天宁嘉树还那么主动,她倒好,爱理不理的。”陈秀娟说。
“你不懂,她那是故意的。”朱梅嗤笑道,“谁不知道宁嘉树的身份,人家什么样的女孩子没有见过,如果她安歌上赶着套近乎,宁嘉树说不定理都不会理她,她现在那副样子说不定宁嘉树还觉得新鲜呢……我妈说过的,有的女人就是这样的……”“
“什么样啊?”陈秀娟好奇地问道。“那话怎么说来着,叫又当婊子又要立牌坊。”朱梅压低了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地说。
“哎呦,你怎么说得那么难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