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紫做了个梦。
她正坐在81路公交车上,手里拿着桃子啃着,车窗外雨幕连天,街边的行人打着雨伞急匆匆的来去。
“吱――”车停了一站,上来些乘客,很快又摇摇摆摆的继续前驶。站着的乘客让了让,一个老婆婆佝偻着腰,挤到了她身边。
苏紫抬眼瞅了瞅,老婆婆银白的长发曳荡而过,淡色薄唇翘起,清丽如玉的小脸向着她翩然一笑。这一笑,恁地华艳,仿佛黑夜中盛开的漫天妖花,流逸出清白光泽。
苏紫听到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
嗯?该让老婆婆坐。这才发觉自己坐在前排单独的座位,低头看看,椅子是橙色的,这是老病残孕专座啊!自己由来宁可站着也不坐这位置的,今天怎么?
有些羞躁、慌急的站起,正打算退开,前排座位的人突然说话了,冷冽的声音说道:“不许让。”
那人缓缓回头过来,灿红发丝之下,亮如晨星的银眸耀花了她的眼,丰润的红唇魅惑的开启,似在引诱她吻上去般,用一种宛如在床递间耳鬓厮磨般的语调,徐徐说道:“紫儿,不许让。”
怔仲片刻后,苏紫紊乱了。
她来回看着两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想找地方藏起来也不行。直是憋红了脸,怯生生的迟迟诶诶说道:“应该让的,她是老人家,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万一她摔着了…”
“小紫?醒醒…”
耳边传来呼唤声,身体被人往上搂了搂,雨水从脸颊上滑落,顺着颈鄂渗入胸前。
“你说什么呢?”千旋侧首,把耳朵凑到她唇边。
雨怎么飘进来车里来了?苏紫慢慢睁开眼,萤萤清芒耀入眼中,那人转过脸来,一脸好奇的神色,被雨水润湿的白发帖服在脸颊两侧,显的脸更小了,尖尖的下巴还在滴水。
沁入鼻端的,是千旋身上好闻的体香。
墨眸眨了眨,苏紫决意忤逆夜微曦一次,迷迷糊糊开口说道:“千旋,你坐吧,我让你。”
“诶,谢谢,”千旋忍俊不禁,笑问道:“小紫,身上还有哪里难受吗?”
难受?记忆瞬间回笼,苏紫陡然清醒过来。四下环顾,她们悬停在天空,飞得很高,下方屋舍林立,城瓦分明,占地至少六七里,是个大型城池。只不过,街道上似乎也被洪水漫过,数不清的小点在其中移动。
“我们到哪了?画舫呢?李忠他们……”
声音蓦的卡在了喉间,停顿的甚是突兀。墨眼睁的大大的,下意识的挺直了背脊,苏紫屏住呼吸,错愕的望着远方地平线上那磅礴的一片暗蓝。
滔天的浊浪咆哮着与天接壤,雨幕中海浪与天空溶为一体,难分彼此。唯有那搅海翻天的浪头上一排白波,似飘浮在天空的云朵,以令人绝难置信的高度,呈现在眼前。
离的远,并不觉得如何可怕。然而,这绝对是她有始以来见过最大的海浪。那汪肆浩渺,排山倒海之势,便是电影电视上科幻的灾难片,也没有如此骇人的万丈巨浪。
“这仅是第一波,未来数月间,南蛮将有一半的土地变成海洋。”千旋张目远眺,陈述般冷静的释疑。
“为什么会这样?”苏紫张目结舌,似还身在梦中,恍惚中用力摇了摇头,那震惊的画面依然不曾消失。难怪连鸟雀都要逃命,在这浪涛之下,除了鱼,什么都活不了吧?
“其实不止南蛮大陆,整个天下,将有三分之一的土地被吞噬。所有沿海城市都将沉入海底,不计其数的人将死于洪涝之中。
大潮汐十年一度,从未间断。在五百年前,当时的澜浪令主意外身亡,新任令主还未诞生,大潮汐过后的几十年间,海妖肆虐,生灵涂炭,战火纷飞,十室九空。持续了五百年的天下大统,就此分崩离析。潮汐之力非人力所能阻,唯有上古神物,澜海令出,方能退潮。”
徐徐说到此,千旋低头睨着苏紫,深邃的紫眸在她粉嫩的脸颊上游曳,淡唇抿了抿。
“小紫,令出之后,我将有近一年时间不能使用法力,无法庇护于你。”千旋的声音似含着无尽的苦涩,又似有着无边的惆怅。
苏紫怔仲的望着她,脑海里把她的话思忖细寽了一遍,得到结论有三:其一,这场天灾的后果很严重;其二,千旋的存在对这世界而言很重要;其三,千旋有能力阻止这场灾难,但她踌躇不决。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在她迟疑的这会儿,有多少生命正在消亡。
苏紫蹙眉,抬手往天边一指,回首望向千旋,断然说道:“千旋,去退潮!不能用法力就不能用罢,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躲一年就是了。”
千旋的目光凝住了。
阴霾的天幕下,怀中的小君贵扬起光洁如玉的下颌,目光明亮地看着她。水滴沾在那长而翘的睫毛之上,莹润动人。
她俏生生的倚在她怀里,明亮清澈的黑眸中,是全然的信任和依赖。
在千旋的预计中,大潮汐虽然提前,至少也是一年之后,或者两年之后。到得那时,又是另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