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摸到了一张纸条。
唐秋悦没有把纸条拿出来,而是看向她所抓住的那只手的主人。
这个人比唐秋悦矮上一些,戴着顶帽子,大概三十来岁,面色黝黑,在唐秋悦看向他时,他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倒打一耙,反口诬陷道:“怎么有你这种女人,还抓着我的手要我摸你!”
今天的唐秋悦依然是一百六十斤,穿着长袖衬衫和阔腿裤,这一身打扮是给她加了几分,不过毕竟体重在那里,不少人从背面看到她的体型时对她的观感就会下意识地差,又有那男人先声夺人,总有人相信真的是她先动的手。
车子恰好到站,如果唐秋悦是个包子,这会儿可能已经吓得缩回手,而这个男人便正好在停车的那刻钻下车跑了——显然,塞纸条的时机,也是他计算好的。
面对其他人怪异的目光,唐秋悦反而死死抓着这个男人的手哽咽道:“明明是你猥亵我!”她四下里看看,满脸的无助,“谁来帮我带他回警局?”
车上有周弘的同事,唐秋悦这话,便是在给对方打暗号。至于围观人群?能不能遇上见义勇为的,有时候是看运气的,她倒是不怎么指望了。
听到唐秋悦的话,被她抓住的男人忽然眉头一皱,手上狠狠甩动,男女体力上的差异让他成功甩脱,身子一转就要向车门钻去。
然而,他的肩膀却被两个满脸正气的男人按住了,再也挣脱不得。
“还想跑?跟我去警局!”其中一人朗声道。
唐秋悦心里一松,连忙说:“我也一起去!”
四人下了车,公交载着不少还有些懵的乘客继续前进,唐秋悦看向扭着猛犸象的两人,微微一笑:“二位辛苦了。”
周弘的同事之一笑道:“还是唐小姐厉害。”
另一人狠狠拍了拍猛犸象的脑袋,多问了一句:“确定是这个人吗?”
唐秋悦从口袋里摸出那张纸条,看到了那上面的字:怕你家人出事的话,就打这个电话:159XXXXXXXX。落款:猛犸象。
她抬头笑了笑:“是他,猛犸象。”
公交车上那么多人,唐秋悦也怕猛犸象破罐破摔伤到了别人,因此故意说他是色狼,给他一个这不过是小事他的秘密还没有曝光的假象,让他不至于来个“同归于尽”。
原本还一脸冷静的男人在听到唐秋悦几人的对话之后脸色便变了,登时拼命挣扎起来,抓着他的二人死死按住他,又凶狠地训斥,让他老实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他终于放弃挣扎,低着头不吭声。
这时两辆车开了过来,其中一辆车上下来了周弘,在得到两个扭着猛犸象的同事的确认后,利落地给猛犸象戴上手铐,随即将他交给同事押上车子。
“唐小姐,还请你再跟我们回市局,还有一些事需要你配合。”周弘对唐秋悦道,不像往常一样严肃,嘴角带着些许笑容。
唐秋悦自然很乐意,这次她可不是作为犯罪嫌疑人被带走呢。猛犸象上了另一辆车,唐秋悦跟周弘一起坐在后座。
副驾上坐的是早上监视唐秋悦这边时跟周弘搭档的同事,回过头来跟唐秋悦开玩笑:“唐小姐,你可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周队布置任务时我还担心你配合不了呢,没想到你这是连附加题都答对了!”
唐秋悦谦虚地笑笑:“过奖了,我这完全是碰巧。”
她的谦虚是假的,开心是真的,遥想当年,她被关在审讯室里,周弘苦口婆心地规劝她,希望她迷途知返,而现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的同事夸她是好市民……
周弘咳了一声,他的同事对唐秋悦笑了笑,转过头去看前面。
唐秋悦看向周弘。
周弘正色道:“唐小姐,这次的抓捕行动将你置于危险之中,是我的失责,很抱歉。”
唐秋悦一直就知道周弘很正派,他对于所有涉案对象,都有一颗包容怜悯之心,倒不是说他会觉得罪犯可怜,而是在犯罪嫌疑人受该得的惩罚之外,他会给予对方足够的尊重。这次要不是事关重大,猛犸象太过狡猾一不小心就会溜走,抓捕他的机会实在是太过难得,他恐怕也不会让唐秋悦直接卷入其中——唐秋悦打翻张六那会儿,他要是没听唐秋悦的而是直接上前,以猛犸象的机敏,便会放弃唐秋悦这个对象,而另寻他人,到时茫茫人海,上哪儿去找这么一个反侦察能力极强且一切信息都是未知的“隐形人”?
“周队长,您这就说得不对了。要是猛犸象一直没抓到,我就会一直提心吊胆。即使他今天被吓退不敢接近我,可你们又不可能保护我一辈子,以后万一他再来,我还不知道会怎样。”唐秋悦诚恳地说道。
没等周弘回话,他的同事就说:“说得好!周队,你就别自责了,我觉得唐小姐说得有道理。”
周弘瞥了同事一眼,眉心蹙起:“不管怎么说,把你牵扯进来本是不应该的。”
唐秋悦有种想为周弘抹平眉间皱纹的冲动,是不是他这样的职业,注定要考虑太多?
唐秋悦沉吟片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