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表上看,盾山憨傻迟钝,但那是由于长期受心魔困扰所致。当他情绪正常时,脑子便会如过去一样转动灵活,外表迟钝只是假象,甚至是伪装。
前往春韵楼的一路上,阿宝讲述了去为他那家主做工的种种好处,也不过就是居有定所、衣食无忧之类,盾山只听不答,心中却充满期待。
“春韵楼”三字,可以理解为烟花柳地,也可理解为正常处所,比如饭馆、衣装铺等等。待到得地方,盾山乍一看就被那楼宇既高大又华贵的气势蛰伏了。
足足三层高的翘檐小楼雕梁画栋,楼外挂起的一串串红纸圆灯笼每一只都崭新发亮,几十面幡子招牌也迎风招展,说明这店铺的生意相当红火。
盾山见此情景着实喜悦,然而喜悦仅持续了极短的时间。待看清进出春韵楼的都是些什么人,倚在楼上雕花挑窗边扬着帕子召客的姑娘们又是啥打扮,他顿时就觉出了异常。
“哎呦,客官,都好几天没来了,今天可得玩个痛快啊!”
“客观,枝香姑娘可一直挂念着你呢~”
“我说大官人,合不合您意进去瞧瞧呗,一百多个姑娘,就不信您找不着知己……”
充盈于耳的,皆是这种拉皮条似的聒噪之音,盾山听得心里直打小鼓,脸上若是有眉毛,只怕已紧紧拧成了一团。
阿宝兴高采烈地在前面带路,看起来对周遭情形极为熟悉,所以不管顾客与“商家”的对话有多难以入耳,也毫不在意。再看门口小厮和姑娘们对他那恭敬的态度,别说他是在这儿打工,就算说他是老板也没人怀疑。
眼看一只脚就要迈进去了,盾山猛然一吼,叫住了阿宝:“阿宝兄弟,且慢!”
眼看将大功告成,阿宝正满心欢喜,冷不丁心里就咯噔一下,不情不愿地停了下来。
阿宝转身望着盾山:“盾山大哥,你瞧咱都到了,这还有啥话说吗?”
盾山扭一扭脖颈,发出的嘎啦声吓得两个浓妆艳抹的女子闪去了一边,问道:“我一直没问,将在何处为你家主工作,现在你能告诉我吗?”
阿宝叫一个气,心想你这话问得多蹊跷呀!这种地方是哪儿,傻子看一眼都能明白,你还偏要我浪费唾沫告诉你吗?
可人还没进来,不能在大街上张扬,否则家主定会怪罪,他只好继续赔笑道:“大哥如此发问,想必是已看出此处主要经营啥项目了。大哥乃威武大丈夫,又不是怕被逼良为昌的女子,可千万别扭扭捏捏地叫人笑话呀!”
“什么?你真是把我……带来了一处青楼?!”
确认了眼中所见,盾山大为恼火。他虽命运多桀,却怎么都算是受鲁班大师器重之人,曾着力修建长城,属于人中君子。君子又怎可为挣那黄白之物跑来如此腌臜地方,玷污自己的一世清明?
阿宝找不见盾山的表情,但从他迟疑的动作就能猜到他正想什么。
那小子狡诈多端,事情进行得如此顺风顺水,怎能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赶紧几步走回来,苦着脸道:“盾山大哥,我知你是具有高风亮节之人,不屑于与我这等出生贫苦,又无一技之长,为侍奉家中老父老母不得不向那点辛苦工钱低头折腰的小人物为伍。也罢,小弟在这样的地方打工确实灵魂污秽,不堪与大哥相交,你若是嫌弃,就不要进来了。其实我真是一片好心想帮你,因为魂都会除去青楼还有其它许多正当生意可供你选择呢。”
言罢,他就装腔作势一拱手,像是要送盾山离开。
盾山最受不得这个。假如阿宝与他据理力争,说青楼也是正正经经有营业执照的经营场所之类的话,他准保掉头就走,然而阿宝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显得无比自卑,似有高攀不起自己的意思,那他可不敢当!人家半个时辰之前才帮过自己,怎能一下子就翻脸不认人呢?
还有,阿宝最后似不经意说出的那句话也动摇了他欲放弃的想法,阿宝说魂都会还有其它工作机会可选,那么在此处与他的老板见个面,聊一聊,总不会辱没鲁班大师,辱没自己的身份吧?
思虑到此,盾山反而安慰阿宝:“阿宝兄弟,谁出门在外也不容易,你可千万别这么想。我绝没瞧你不起的意思,只是长这么大,头一回接近如此场所,不太习惯而已。我可以随你进去,不过咱俩得把话说在前头,待会儿见了你家主,我的打工地点另定,不可在春韵楼,这你同意吗?”
“啊?这么说你不走了?”阿宝作状大喜,并因对方不嫌弃自己而感激涕零。他那戏演的,怎么瞧都是一副苦命的下层小老百姓的怂样儿。
见自己惹得阿宝如此自卑,盾山心中更过意不去了,哪还好意思连门都不入就弃他而去?只好勉强点头道:“只要兄弟你答应这么帮我,我就不叫你为难。并且盾山看似高大,其实虚有其表,恐怕并无多大能耐让你家主相中呢。”
“哪里哪里,大哥可真是谦虚得紧呢!”阿宝眨巴着一双精明的细眼,心想“管你是否有真本事?咱魂都会相中的正是你这副钢铁皮囊!只要把你带到地方,家主自有威力十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