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茫茫,便和鱼凫君杜宇此时的内心一样,茫然无计。
年不过十八的他,击败了纵横蜀地百年的柏灌氏,雪了从祖地驱逐出来,父君重伤而死的耻辱。
本来踌躇满志,正要在整个蜀地之中推行农耕与诸夏之制。
但是,这场忽然而至的洪水,却将他满腔的斗志给淹没了。
洪流肆虐,百姓们居于山上,连下山都不敢,更何谈农耕与制度。
此时的蜀民,都不知道以何维持生计了。
作为鱼凫氏之君,他忍不住想到,难道柏灌氏果然是天地神灵庇佑的部族吗?
他们刚刚击败柏灌氏,甚至要取而代之,马上就有洪灾出现。
想到这里,杜宇禁不住心中悲戚,竟然止不住流下了泪水。
“杜宇,你在哭什么?”
姬考忽然来到了杜宇所在的高山之上,厉声说道。
“相父。”
看到姬考过来,杜宇更是仿佛看到了主心骨一样,泪水更加奔涌。
“没了,一切都没了,耕地没了,城邑也没了。”
“你哭什么!”然而姬考没有理会他的心情,反而大声喝道。
杜宇顿时不知所措,家园被毁,城邦淹没,他伤心不是很正常吗?
姬考指着周围,连绵不绝的水上高峰,大声道:“你要让鱼凫氏之民,或者蜀地之民,一起看着他们的君主哭泣吗?”
听了姬考的话,杜宇看向左右,发现旁边之人,一直都在看着自己。
他们眼中,与自己一眼,充满了悲戚,以及茫然。
“不错,蜀地得遇天灾,洪水肆虐。但是,家园被毁,耕地被没,百姓可以悲戚,可以流泪。而你是鱼凫氏之君,甚至整个蜀地之君,你却不能流泪,更不能当着他们的面流泪。”
“你当初承接君位,我给你立冠之时,便和你说过,既承君冠,当知其重,万民生息,皆系于你一身之上。”
“洪水泱泱,人心茫茫,所有人都不知道前路在何方。”
“你为君主,正该是你带领万民,从苍茫洪流之中走出去,重新创造一切,重新开始垦地农耕,重新建立诸夏制度之时。”
“天赋其命,你不知道承接,却茫然哭泣。你说,你该如何面对自蚕丛氏至鱼凫氏的历代先君,如何面对等着你带领他们重新安居乐业的蜀地万民。”
······
杜宇听了姬考的话,顿时一怔,脑海之中思绪翻飞。
而后,他看向旁边的臣民,脸上都是茫然,甚至很多人都没有生气。
他神色一凛,心中激荡,先是对着姬考躬身忏悔:“相父,宇知错了。”
而后,也不用姬考说什么,他便看向了周围的臣民。
“诸位,如今洪水肆虐,乃是天降灾祸。但是这又如何呢?”
“相父曾教过我一句话,如今我也讲给诸位听。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只要我们都还活着,只要我们的双手都还在。耕地没了,我们可以再度开垦;城邑没了,我们可以再度建起。”
“杜宇年幼德薄,但是却还想领着大家,一起开荒建城,再度安居乐业。诸位,可愿意与杜宇一起?”
“愿意。”
“愿意。”
他说完之后,在他周围,甚至在旁边山峰之上,便传来连绵不绝的回应之声。
考虑到杜宇乃是蜀地之君,自该有为君的身份与尊严。
姬考自从收杜宇为义子,从来都是和颜悦色,但是这一次,怒声相喝,完全没有考虑这事在众人围观的情况。
杜宇这种样子,确实让他有些失望了。
马上要过去劈灵山,他也不知道后果如何,毕竟那时巫道的根基之山。
他一剑斩下之后,能不能再回蜀地,还是一个未知数。
虽然有炼气修行的高人相助,但是天下高人,又岂止炼气士,又岂止人道。
要是当真如此,就不会有眼前的水患,就不会有各处的纷争了。
所以,他在入江直前,便想要先交代杜宇几句。
一过来,没有见到他安抚百姓,给万民鼓劲,却看着下方的洪水茫然哭泣。
君主如此,让蜀地之民又该如何!
姬考也不客气,便直接严声呵斥,说给杜宇听,也是说给其他蜀民听。
如今见到杜宇聪慧,明白他的意思,直接便激励起了蜀地之民。
姬考脸上,顿时也露出了笑意。
等到大家安静下来,姬考便重新对杜宇说道:“古来开国,皆是从茫然之中开出。夏后氏之国,便是从九州洪患之中一步步建起。殷商立国,也是因为夏后氏之乱政。”
“蜀地如今也遭遇洪患,可以说与当初夏后氏如出一辙。”
“但是,蜀地是幸运的,夏后氏曾经已经从没有路之中,走出了一条路。蜀地承诸夏之制,沿着夏后氏当初的道路走,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