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这位相父、大人,怎么会让之间笑得这么开怀。
姬考指着他们说道:“当初老鳖总是叫我黑小子,如今看着水中倒影,又看看你们两个,果然是够黑啊。”
经历数月山林开垦,几乎是日夜不息,日晒雨淋,风雪无阻,如今他们三个,可以说都是肤色黝黑,衣衫褴褛,哪有什么为君为相为巫的风度。
放在诸夏之中,恐怕普通的老农,随冬而藏,都要看起来比他们白一些了。
杜宇看了看自身,又看了看姬考与刘全,忽然拱手一拜:“因我鱼凫氏之事,让相父与巫祭大人受苦了。”
双目之中,甚至微微泛红。
他很清楚,姬考与刘全本不是鱼凫氏之人,完全没有必要,为鱼凫氏付出这么多的。他们愿意相助鱼凫氏,鱼凫氏应该做的,不是让他们奔走受累,而是将他们供养,然后偶尔请教便是。
但是,他们两个,这些时日,却比任何鱼凫氏之民还要辛苦。
开荒垦地需要他们指导,山林精怪需要他们诛杀,甚至引水导流,也需要倚靠他们之力。要是没有姬考刘全带着鱼凫氏不多的修行者,巡走数月,哪有这么快将山林开垦而出,化作田亩啊。
姬考微微摆手,笑着说道:“求仁得仁罢了,不必言谢。我与刘全,想要在鱼凫氏之中,立诸夏之制,自然先要助蜀地之民,生活得更好一些。”
刘全也在旁笑道:“没错,典藏史大人之前便和我说过,百姓缺衣少食,温饱尚不能满足之制,不可能是诸夏之制。唯有衣食有余而求礼仪法度,才是诸夏之制。”
他此时再看姬考,已经完全是崇敬了。
入蜀之前,他只道姬考是一个被先帝武乙看中的幸运小子,虽为典藏史,但是也没什么了不起。
后来奉新帝文丁之命,传消息给他,让他想办法逃命,只道姬考机灵,直接便与蜀使商量,入蜀逃过一难。
再后面渎水之畔的大战,洛神自他身上显出,却惊叹于姬考的背景。
但是此时,眼见姬考种种所为,躬耕居下,虽为鱼凫君之相父,却从不以身份为贵,为传农耕,做种种劳累甚至污秽之时,怡然自得,数月不休,他心中崇敬之情,着实溢于言表。
“相父,你们准备何时传诸夏之制,又准备怎么传呢?”
这几月之时,姬考与他已经将准备传入鱼凫氏的诸夏种种制度说了一遍,他也思考了几月,觉得这些制度传下,有益无害,也在期待着何时相传。
姬考说道:“耕种之法,知易行难,我要再到诸部族奔走一年,帮助他们秋后丰收。刘全的话,则帮助你在鱼凫本族之地,营造城廓,建立祖辈宗庙,顺便给你讲讲殷商巫制。”
“巫制之法,你先听听,要自己有所取舍。若是有疑难之处,可随时向麻鱼真人与高觉真人请教。”
“相父,不能向你请教吗?”
姬考淡淡一笑:“你要问我,自然也行,不过我提前告诉你,我与当世巫道不睦。真要尽听我之言,甚至都无需巫制了。”
“当然,鱼凫氏势弱,不可将神灵巫祝尽数得罪,以免有难,做出取舍便可。”
听到姬考的话,杜宇心中若有所思,而旁边的刘全则是苦笑不已。
这位典藏史大人,当着自己这灵山传人的面,说与巫道不睦,这真的好吗?
他也明白,姬考因为殷商之事,对巫祝有想法,也是应该的。甚至这种分歧,他便是有心化解,也无能为力啊。
刘全不知,姬考所言不睦的巫道,乃是当世巫道,这种不睦,虽指向灵山等传巫之地,同样是指向天地鬼神。
不睦之因,其实早在他未出岐山之时,便已经埋下了。
那一日,天地震怒,风云色变,雷电交加;
那一日,剑光浩瀚,扫荡寰宇,震慑四维。
其中缘由,姬考虽然不尽知,但是却也隐隐有了一些猜测,就等来日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