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的牢房里,犯人不算太多。
她所在的这一间,周围就没有什么人,一片静默,像是坟墓一样安静。
不同于之前的牢房,这间牢房有个小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日月星辰,能透一点空气,牢房里的气味,也不算十分难闻。
这……应该就是普通牢房了。
这是什么意思……真的以后不再审讯她了?
静默的环境里,她由心底生出的那种惶恐,越来越浓。
如果周围有其他声音,打断一下她的思路,也许还要好点,偏偏,这里静的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喘息声和心跳声。
惶恐犹如潮水,不断的蔓延。
她的女儿……才不过四岁,她的父母……
一想到年迈的父母和年幼的女儿即将因为她所做的事而被牵累,她毫无表情了数日的面孔,忽的涌上巨大的悲痛,接着掩面而哭。
起初是低声啜泣,随着心头情绪翻滚,哭声越来越大。
当初……怎么就迷了心窍,走上这条路……
这些天,陶予审讯他们,根本就没有说别的,直奔主题,就是冲着贩卖人口。
不仅如此,甚至还直接问他们和静慈庵的关系。
云南那边,运输渠道被人跟踪,那边的人经过侦查,发现当今暂理朝政的公主曾经去过峪河镇,于是派了他们两人来。
当时派他们来,一则是和京都总部这边沟通今年事宜,二则是把这些发现告诉总部,三则,则是尽量能接近这位公主,试探一下她到底去峪河镇做什么,对他们知道多少。
静慈庵的人说,试探赵瑜一事,暂且不急,她们会徐而图之。
可云南那边等的急,他们和静慈庵沟通无效,就打算自己先摸摸路子,两人一番商议,原本是打算冲着威远将军府的人上演一把之前在赵瑜面前上演的戏码,没想到,直接碰到了赵瑜。
那么好的机会,他们自然不会放弃。
原计划,赵瑜救了她,她顺势留在赵瑜身边,试探一番。
结果……
谁能想到这个公主是这样的……见死不救。
而陶予,就利用了这个机会,抓了她们。
这……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还跳的义无反顾,全天下的人贩子,这么背运的,估计也只有他俩了。
陶予抓了他们,直接开口就是拐卖人口。
拐卖人口,按照本朝律例,是要诛九族的,她不在乎九族,可她的女儿才四岁,那么小……黑黝黝的眼睛像是黑曜石一样,那么亮,女儿说话晚,三岁才会唤娘亲,一口一个娘亲的唤着,磕磕绊绊,却……
想着女儿稚嫩的声音,澄澈的眸子,她眼里的泪,怎么也止不住。
如果她配合官府,到时候论罪的时候,会不会放过她父母孩子……这样的希冀一旦冒出心头,就像是雨后的春笋,疯狂的生长,怎么也抑制不住。
宛若掉入深渊的人,抓到了一缕救命的稻草,虽然知道稻草根子不深,靠不住,可就是忍不住要去抓,要求试一试这唯一的机会。
人心,就是如此。
枯坐一夜,翌日,她顶着红肿的眼皮,朝着牢房甬道喊道:“来人,我要见陶大人!我有话要说。”
“大人上朝去了,什么话,等着吧!”
狱卒不冷不热回了一句,之后就没有再打理他。
她心头酸涩的睁着发涩的眼睛,朝外干巴巴的瞧了瞧,没瞧见什么动静,转头坐回去。
竟然有些心急如焚。
却不知道,与她一墙之隔的,就是她的那个同伴,被捆了手脚,塞了嘴巴,绑在牢房的柱子上。
听到她的喊声,那人的眼睛都瞪圆了,险些眼珠迸出。
陶予有意隔了一天,才再来牢房,提审了她。
那个时候,她已经被煎熬的双眼通红,充满血色,整张脸枯黄无色,眼神黯然呆滞……自从被关入新的牢房,她就一刻没有合眼。,
不等陶予发问,她就道:“陶大人要问的,我都回答,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到时候论罪的时候,陶大人能不能看在我配合的份上,绕过我的父母和孩子。”
可以坦白,理由也说的直白。
陶予冷眼看着她,“你在和本官谈条件?”
她倒也冷静,“是的,而且我的条件,陶大人不吃亏,陶大人既然已经派人去了云南,可见是知道的,我父母已经年迈,和此事无关,我的女儿,今年才四岁。,如果陶大人肯放他们一马,陶大人要知道的事,但凡我知道的,知无不言,这于陶大人而言,有益无害。”
陶予冷笑,“那就要看,你说的东西,对本官是否有效。”
“陶大人是京官,我说云南的事,陶大人也用不上,我就说静慈庵的事,有关静慈庵,但凡我知道的,我都说。”
“那你说说看。”
“陶大人要先答应我的请求。”
陶予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