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俊臣遇到了难题,本是一张俊美的脸,此时拧成了苦瓜,眉梢耷拉着,长吁短叹,眼看就要懊恼得一头撞死在墙上。
“哈哈哈……来中丞,何至如此!何至如此!”周兴迷蒙醉眼,大笑着开解。
来俊臣起身深深一揖,恨不得以额触地,求道:“俊臣不才,还请周公教我!”
此“公”可并非公爵的公,而是对德高望重之人的尊称,来俊臣对周兴称之为“公”,那就是将周兴当长者看待,差不多以“师”视之。
周兴大笑,见来俊臣颇为恭敬,且在酒意的指使下,立马将两人间的距离拉近,看来俊臣这个泼皮也不再那么不堪和恶心了!
孺子可教也!
既然如此,作为同行,周兴不介意指教一番,也要让来俊臣完成任务,免得堕了他们这一行当的威风。
他挟了一块肥鱼,伸手去端酒杯,可一杯酒下去却不足以尽兴,来俊臣很有眼色,立即执壶给他满上。
周兴“呲溜”一口,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借着酒意笑道:“哈哈哈……来,来中丞请坐,待本官给你说道说道。本官有一法,任他是大罗金仙、金身罗汉,都少不得屈服,将你所想知道的抖落个底朝天。”
原来这周兴也是奇葩,他想出一个刑讯之法,那就是置一口大瓮,将瓮置于火上,再将犯人放入瓮内,用文火烹之,那种滋味……啧啧,谁能熬得住?
来俊臣起身,对周兴一揖,正色道:“谨受教!”
随即,他令人抬来一口大瓮,按照周兴说的那样,在四周点上大火。
周兴端起酒杯,点头笑道:“本官也已多日为使用过此法,今日正好看来中丞的实验,也好助助酒兴。”
来俊臣的眉头抽动,左边的眉梢朝下,右边的眉梢朝上,整个脸看上去是斜的,两腮的肌肉都在剧烈的颤抖,发出夜枭般的笑声。
太瘆人了!
周兴觉得膈应,满桌的珍馐都索然无味,举着杯中酒,却没有一饮而尽的兴致。
他在心中大骂:“怪道人说来俊臣是个疯子,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过了好一阵子,来俊臣才恢复了常态,整理衣襟,对着宫城方向拱手,正色道:“查,刑部尚书周兴派人截杀朝廷信使,图谋不轨,其心可诛,交御史中丞来俊臣严查。”
接着,他伸出一只修长的手臂,对周兴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并指向被炭火加热的大瓮,眼神火热地道:“周公,请入瓮!”
“啪!”周兴惊得面如土色,手指无力,握不住小小的酒杯,坠落地上,摔了个粉碎。
他看着被炭火炙烤已略略泛红的大瓮,满眼中都是灰败之色。问世间,谁能比他更了解此刑法的可怕?那是一种让人绝望的感觉,亲眼见证自己的死亡过程,却想速死都做不到,太折磨人了!
任你是无敌的英雄、盖世的大豪,一入瓮中,还不是予取予夺、任宰任割?只求速死,什么秘密都可以交代。
他长叹一声,冲来俊臣一揖,垂手道:“周兴认罪!”
与其受那生不如死的折磨,不如索性直接认罪。横竖都是一个死,何不死得舒服一些、痛快一点?
周兴的表现很光棍,直接开口认罪,都不用你动刑和逼问,省了来俊臣的麻烦,免得他心里留下阴影,从今以后吃不香、喝不高、睡不稳,一闭眼就是鬼哭狼嚎的森罗炼狱场景。
这本是一番好意,看在同朝为官的份上,且都是在刑门捞食的人,临死之前送给他来俊臣一份大功劳,也算是结了一方善缘。
他是一番好意,可来俊臣却偏不领情,一双眼睛乜着周兴,眸子里渐渐有血色升起。
太不爽了!周兴,你特么也是一条汉子,官至刑部尚书,跺一脚小半个神都城都要抖动半天,可你丫也太胆小了,大大出乎某的意料之外。
你一个“请君入瓮”,勾起了老子的心头邪火,急于拿你试试,可你丫却投降了,也太特么不够意思了!
来俊臣之所以生气,并非是因为周兴的伏罪。他辛辛苦苦布下这个局,还花了不少钱财叫了平日里自己个都不舍得吃的美食,其目的不就是要周兴伏罪吗?
可当周兴兴致勃勃地说出“请君入瓮”时,他的心变了,不再执着于扳倒周兴,而急于见识请君入瓮的效果。
周兴伏罪,让来俊臣顿时索然无味,挥手让人将周兴带入御史台的牢狱中。
然后,他带着一帮子爪牙直扑丘神绩府上,打算将丘神绩带回去实验一番。可谁料到丘神绩更加不堪,在听闻来俊臣带了大批爪牙气势汹汹地请他去丽景门中饮酒,立马横刀自刎了!
能在神都混的勋贵,都不是一般人家,而丘神绩能混到南衙十六卫的大将军,更是人中的猴子,猴中的猴精。
他有他的爪牙和耳目,在周兴进入丽景门以后,就再也没有出来,随后来俊臣就气势汹汹登门请客,要是再猜不到原因,他就不配叫丘神绩。
人活在世上,任何的粉饰都是自欺欺人,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