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使犬养真我,野马台女王的近臣,在万象神宫中对女帝哭诉,一把鼻涕一把泪,那模样让人唏嘘不已。
倭国发生了巨变,倭王野马台的叔父野马次郎,本是先王的托孤重臣,手中掌握着倭国过一半的武力,麾下武士无数,多年来一直是勤勤恳恳,震慑着各地的大名,讨伐不臣,对女王也是忠心不二,堪称臣子的表率。
可不知为何,他突然反了,挥师直击王宫,猝不及防之下,女王的守卫部队和武士遭受重创,剩下的保着女王逃出来王宫,来到了圣山,并下令召集各路忠于女王的大名武装前来保驾和平叛。
整个倭国分成了两派,分别是野马次郎的武装和忠于女王的大名武力,双方发生了大战,牵连着足有数百万人。
大名的武力成分复杂,原本是各自为政,此番是临时拼凑而成,而且,其中大有抱着出工不出力、企图浑水摸鱼的败类。
而野马次郎的队伍,却是倭国最精锐的武力,一通猛打猛杀下,很快就占据了上分,将圣山给合围。
局势已经明朗化,倭王君臣都打算殉国了,可就在此时,野马次郎的队伍竟然主动撤走了,且漂洋过海,攻打大周沿海各地。
大敌退却,倭王君臣还来不及欢呼,却想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野马次郎挥师西向,侵略大周的疆域,那么不明真相的大周天可汗会不会迁怒于倭王?
倭王立马派犬养真我为特使,动身前往神都,将真相呈报给天可汗,祈求她的原谅。
大海茫茫,波浪滔天,倭人的战船全都集中在野马次郎手中,就连大点的渔船都不例外。
犬养真我只好先一路往北,直到北海之滨,由虾夷人用独木舟载着他东渡,走百济、新罗,经高丽、辽东,历经艰辛和磨难方才来到了神都。
女帝听罢,点点头,让人将犬养真我给待到鸿胪寺中好好洗涮一番,换件新衣裳,然后再好酒好肉地伺候着,可不能怠慢。
她唏嘘不已,一个倭国的女王被逼到了山林中做野人,而犬养真我这样的重臣,却爬遍了千山万水,将自身整得跟乞索儿一样。
既然并非是倭王所谓,那么也就不关遣唐使什么事情,女帝当场就让周兴将人给放了,该干嘛干嘛,另外,每人赐给一万钱,算是给他们压惊。
“不过一群流寇而已,陛下可令沿海州县府军围剿,再令登州水师出击,一举歼灭其战船,捣毁他们的老巢,绝了他们的退路,在我水陆联合打击下,旦夕可破,化为齑粉矣!”武承嗣摇头晃脑,说得头头是道。
这病痨鬼开窍了,一番话分析得有理有据,条理清晰,且提出的应对之法也恰到好处,暗合兵法,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女帝心喜,连连点头,对武承嗣的话很满意。武家子终于成长了起来,能替朕分担分忧解难了。她看着武承嗣连连点头,面带微笑,觉得那张蜡黄的脸也不再那么讨厌。
按照倭国特殊所说,以及朝臣对倭人的认知,大都认可了武承嗣的话。其实,武承嗣的话中规中矩,既能确保了击败倭人,也不至于出动禁军,劳民伤财,还真没什么明显的毛病。
就连武三思有心反驳却也如同老虎遇到刺猬,想吃却无处下口。
他不由得心中慨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没想到武承嗣这个蠢猪也能想出如此高明的对策,真是出乎本王的意料。哎,此番让他抢了先机,真是不甘心。上苍啊,不是我不明白,而是这世道变化太快!蠢货都能变聪明,想必离老母猪上树也不远矣。”
庭议结束,女帝才纳了武承嗣的建议,下旨兵部督战沿海各折冲府出动府军围剿倭寇,并令各州县组织武侯和衙役以及招募乡勇保境安民,辅助府军杀敌。
大唐尚武,以武立国,民间好武成风,且不禁止四民拥有兵器,只要不是军中的制式武器就行。
这份彪悍的民风让武周给继承了,也给女帝招募乡勇带来了便利,以州县官员牵头,随便一划拉就是一支队伍,且个人战斗力都还不错,对付骁勇善战的突厥人和吐蕃人不现实,但抵挡倭寇总行吧?
对这些乡勇,能各自为战缠住倭寇就好,没必要联系阵战之道,否则,在剿灭倭寇之后,这些乡勇何去何从?
一支不缺个人武勇又练过阵战的乡勇队伍,且与倭寇血战过,曾沐浴敌血,就那么放归乡野,岂不是一个大大的霍乱之源?
万一被有心者蛊惑,譬如陈、吴和张角之流登高一呼,岂不是自绝墙角,好不容易方才建立的武周皇朝,不说轰然倒塌,也必然会伤了元气。
因此,女帝方才下了这么一道似是而非的圣旨,既要领海乡勇效死,又限制他们的战斗力,如此帝王之术,真不是一般人能玩转的。
女帝的旨意,亦或是说武承嗣的献计,本没什么毛病,可关键是他们低估了倭人的战斗力,而又高估了己方,两相出入,一进一出,这差别可就大了!
事态的发展,给了武承嗣和女帝狠狠的一记耳光,将他们给大懵了!
府军疲于奔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