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对面没有瘟鬼偷渡,可防范却不能松懈,不仅对外,对内也一样。
随行医士每日都按时熬煮汤药,从赵大将军开始,每个人都得喝,包括镇子里的居民,就连赵大将军的坐骑红娘子也跑不掉。
对此,赵大将军美其名曰,防患于未然。
他兴冲冲而来,就是听了孙老神仙的话,前来建立隔离带,保住安县的平安,不让瘟疫扩散和传播。
至于沿海瘟疫地区,则不是他赵大将军该操心的事情。自有郑刺史等地方官治理,还有孙老神仙这样的悲天悯人的医者施救。
眼前的沙河加上河对面的大片沼泽地就是天然的隔离带,都不用他费心建立,而只要守住沙河桥就算是完成了任务,从卫长传来的消息,同样没有发现瘟鬼出现,太奇怪了!
他很不甘心,要知道此行赵大将军可是有私心的,带着大量药材前来,并让赵六从各地给他搜罗医者,是想效法孙老神仙,打算在隔离带以东建一处难民营,赠医施药,行善积德。
可如今对面一个鬼影都不见,还他的计划落空了,空有海量的药材和绝世的良方,外加即将到来的医者,却无病人可让他行善,真特么地憋屈!
他已经从沙河镇居民口中得知,郑刺史一行人,能有好几百号,随行的牛车就有好几十架,多日前浩浩荡荡跨过沙河桥,杀向海陵县,再也没有回来。
他站在桥头,落日余晖泼洒在他的身上,给他全身披上一层淡淡的金色,每一根发丝都晶莹,眸子中透着无尽的失望,遥望着远方。
康大王如铁塔般伫立在旁边,淡金色的肌肤,绿色的眼眸,看上去就像是一尊凶神恶煞,人们恍然大悟,怪不得对面不见人来,感情是有康将军在此,将瘟鬼都给吓跑了!
“大帅,红日都落山了,想来今天是平安度过,您还是回去吧,有末将在此,大帅尽管放心,若有一只苍蝇过界,康大王提头来见。”康大王咧着大嘴发誓。
“哎……”赵无敌幽幽一叹,道:“康大王,本帅在想郑刺史,他一个文弱书生明知前方瘟疫横行,遍地都是尸骨,可他却毅然前去,置身瘟疫中,与他相比,本帅愧矣!”
他的眸光闪烁,隐隐有水雾弥漫,发出凄然的清音:“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郑刺史,郑兄,你还活着吗?与你们相比,某家就是个懦夫,空有大军数万,物资无数,却不能解生民之危机,真是愧对陛下、愧对黎庶。”
他转身,对康大王道:“康大王,一连多日,不见有人前来,而郑刺史等人自从去了海陵县,同样是杳无音信,本帅有不好的预感,哪里定然发生了极为可怕的事情,急需我们的救援。可前途吉凶难料,本帅也不敢拿将士们的性命冒险。
本帅打算明日一早,由你接手沙河镇的防务,并节制卫长一军,而本帅一人前去海陵县,一探究竟。”
“大帅,万万不可!”康大王见赵大将军要以身犯险,情急之下扑通一声,单膝跪地,两手前伸,恨不得将大帅两腿抱住,可终究是屈服于大帅往日的霸道,不敢去做。
他眼望大帅,眸子里绿光炽盛,隐隐有血丝闪现,右手捏紧成拳头,猛地砸在左边胸膛上,轰然一声,不似做假。
“嘶……”他倒吸一口冷气,概因刚刚那下子用力过猛,就连他这样皮糙肉厚的也受不了,真是装十三装过头了!
康大王的反应有点过火,让赵大将军成骑虎难下之势,心里将康大王给叉叉了一万次。
康大王啊康大王,你为啥总是一根筋呢?
本帅也就是触景生情,有感而发,随口说说而已,就像那些文人墨客对景抒怀,长歌一曲,亦或是江湖大豪酒后兴致高,拔剑起舞,装个十三,都是醉话和装样,当不得真的。
这种时候,你大可以唱和一番,打蛇随棍上,配合着本帅大家一起装一把,反正已是日落西山,一切的英雄壮举不都要等明天吗?
所谓明天,就是新的一天,新的人,新的事,都与昨日迥然不同,要不人们怎么都爱说“昔日黄花”?
可你个一个筋的狗东西,这样直截了当地跪在地上,大声嘶喊“不可!万万不可”,你特么是在叫魂呢?眼下还有数百将士看着,众目睽睽之下,本帅岂能改口?
可正如你所说,前途凶险,九死一生,本帅若是去了,一人生死是小,可我们家一大家子人怎么办?
最为关键的是,本帅还没有子嗣呢?
他目露凶光,乜视康大王,声色俱厉地呵斥和质问:“康大王,佛说众生平等,陛下也视万民如子嗣,如今众生有难,本帅岂能置身事外?汝不必劝我,本帅心意已决!”
赵大将军义正言辞,大义凛然,拿出佛陀和女帝的金句作为佐证,坚决要做那“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苦行僧,立意明日要进入人间地狱中。
康大王的眼睛中神色复杂,随着赵无敌装得越深,眼眸中的绿光越浓,到后来已是绿得睁不开眼了,比满山苍翠还要炽盛。
他本来是单膝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