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通鼓尚未停息,除了奉命押送药材出外的周豪以外,所有郎将以上的将领全都聚集在白虎节堂中,按照职位高低分列两旁。
不过,今日是击鼓聚将,并非议事,所有将领都站着。整个白虎节堂中,坐着的只有三人,赵大将军高坐在铺着整张虎皮的宽大椅子上面,下手靠左摆着一张几案,长史独孤平之席地而坐,对面同样摆着一张几案,行军书记正铺开黄竹纸,手拈饱蘸浓墨的狼毫,准备记下大帅的将令。
按照大周军制,调动大军需要兵部堪合,皇帝赐下的龟符,再由军司马验过堪合真假,并将皇帝赐下的一半龟符与他手中的一半合在一起,查验无误后,主将方可点兵。
除此以外,无令出兵,按照将领等级的不同,能直接调动不同人数的军士。可那人数太少了,譬如赵无敌这位扬州都督,也就是大将军级别的,也只能直接调动不超过百人,够干什么事情?
他的亲卫都有五百人,多调一百军士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因此赵无敌并没有动用过这个权利。
独孤平之就很纳闷,他是长史兼着军司马,神武军那一半龟符此刻就揣在他怀中。可在他印象中,并没有听说神都来人,也就是说没有兵部堪合和另一半龟符,大将军点个什么将?
他是长史,是赵大将军的第一属官,另外,他还兼着军司马。军司马的权利非常大,差不多和大将军分庭抗礼,并执掌一半龟符,可以说没有军司马点头,大将军就是一个无法调兵的虚职。
可独孤平之自知同人不同命,他这个军司马可没有那么牛气哄哄,因为在神都时就从遭受女帝敲打和警告,要他摆好自身位置,事事以赵大将军为主,做好第一属官的本分。
独孤平之世家子出身,心思聪慧,立马就明白了女帝的意思。那就是别看他一身兼任两职,实际上只有长史才是真的,至于军司马不过是一个说法而已,当不得真的。
神武军也是大周的军队,不能没有军司马,因此才让他兼任,仅此而已。至于他真正的位置还是长史,主要职责就是辅佐赵大将军,给他干些繁琐的事务,包括赵大将军惹祸了,由他来擦腚。
正因为这样,明明是没有接到兵部堪合和另一半龟符,赵大将军却击鼓聚将,明显地不符合军制,可独孤平之依然选择了沉默,并不据理力争。
赵无敌就不是个按常理行事的人,出兵安县之东,设立隔离带,可是孙老神仙吩咐的,且造福于天下生民,功德无量,没有兵部堪合算什么?本帅还有将令,正好借此机会考验人心,看神武军中谁是自己人,谁又是尿不到一个壶里的?
他冷冷看着诸将,那威严的模样就如同一位神灵般高居苍穹上,俯瞰人世间,实质化的气势厚重如山,凌厉似神兵利器,将人们压制得喘不过气来。
良久,他提高了声调,开口道:“近日,东方沿海疫情四起,已波及到我扬州地界,郑刺史亲赴疫区赠医施药,救治生民。可疫情比火急,一旦蔓延开来,将是一场空前的大浩劫,届时天下危矣,大周危矣!
孙老神仙建议在安县以东设立隔离带,禁止任何人进出和走动。本帅深以为然,有意先禀报朝堂定夺,可时不我待,来不及了,只能从权。
现在,本帅命令,第一军康大王部、第六军卫长部,立即整军,领取物资,明日虽本帅前去安县之东。
在本帅不在大营的时候,军中之事由独孤长史和王忠义、岳中奇共同商议。”
“末将遵命!”
“得令!”
“是!”
被点名的将领包括独孤平之纷纷出列,大声领命,然后,诸将做星散,各自去准备。
独孤平之暗暗松了口气,大将军还没有散失理智。虽然同样是无旨调兵,可性质却大为不同。
无旨出兵越境杀敌,那就是赤果果地藐视兵部和皇权,将神武军视为自家的私兵,触犯了帝王的禁忌。
可如今只不过还在安县之东,且是对疫区实行隔离,性质上就要轻得多。
安县是赵大将军的采邑之地,此番出兵可以说成是保护自家食邑,另外,还有孙老神仙这尊大神在前面挡着,哪怕是女帝事后追究起来,也不得不考虑孙老神仙的分量。
而赵大将军此番点将,对于人选也不是随口说说的,而是经过周全考虑,方才最后敲定。
他将康大王和卫长两部人马带上,将事情发生的经过摆在卫长面前,不想遮遮掩掩,以此为试探,看卫长将做出何种选择?
而卫长若是有异心,他有康大王这个胡子所部作为制衡,另外,卫长部下的旅帅、队正可大多是他安插的人手,将士族牢牢控制在手里,还真不怕卫长翻脸。
而王忠义和岳中奇是勋贵联盟的人,留守大营的人马中,他们俩占据了一半,并且岳中奇手里还是神武军唯一的全骑兵建制,由他们二人联手,赵大将军可放心矣。
之所以让他们二人和长史独孤平之共同组成“三人组”,共同商议军中诸事,一方面是牵制独孤平之,另一方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