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将军的病情牵动了扬州官场和神武军将领的心,可却无法探望,始终不知实情,让他们心乱如麻,纷纷扰扰,不能安心。
眼见着公爵府中道士和尚满院走,手拿法器,口中念念有词,并不时地吼一嗓子,神神道道,让人越发地摸不着头脑。
他们见不到安国县公,想求见安国夫人,可一帮子大老爷们求见人家女主人算个什么事?
郑刺史心中直犯嘀咕,不知道是否应该将此事飞报神都,呈送到女帝案头。可转而一想当初武厚行的事情,事后到底是让安国县公猜到了他就是女帝的耳目,虽然并没有因此而怪罪和疏远,但郑刺史却心中有愧,老觉得行事不够光明磊落,既对不起安国县公的信任,也辜负了圣人的教诲。
他思来想去,在心中做了决断,打算再等等,如果旬日以后,安国县公还未抛头露面,那么他就必须要密报女帝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郑刺史和神武军诸将轮番前来探望,大管家将他们迎进花厅中,由府中的西席柳先生做陪,好酒好茶地伺候着,可要是提出探望安国县公的病情,柳先生立马将话题岔开,就连问起安国县公的近况,都是摇头一问三不知。
内院中沫儿急得什么似的,见和尚道士做了好多天的法事,却没有丝毫作用,不由得大骂是一群饭桶,就没有一个是真心修行的,然后将其乱棍轰走,继续命赵不破派人去找。
窈娘和月娥衣不解带,轮番守候在静室中,两人相对而坐,却无法沟通,可谓是咫尺天涯,太折磨人了!
两人明是轮流伺候,可换班的那个又如何能够安睡?一连三四天下来,三女都憔悴得不成样子,眼中都布满了血丝。
星乐不忍,苦着劝解:“师娘,你们这样不行的,叔叔师父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可你们这样不吃不睡,如何能坚持到叔叔师父醒来?好师娘,为了叔叔师父,你们好歹要保重身体,吃些饮食,休息会吧,就让星乐替你们守着。”
“哎,星乐,你叔叔如今这样子,奴家要是还能吃得香,睡得安稳,那心岂不是铁石做的?”月娥凄然道。
沫儿一咬牙,道:“星乐说得对,如今这时候,咱们更加不能乱,也不能倒下。咱们要是一乱,府中的下人岂不是人心惶惶?姐姐,这事还得你出面,就说郎君只是偶染风寒,需要静养,且医士交代不能见风,请郑刺史等人先回去,该日待郎君康复,再设宴致谢。
让管家约束好下人,该干嘛干嘛,谁要是多嘴乱说,家法伺候。另外,让赵不破他们都回来吧,守好府邸,不要再找那些出家人了!
至于咱们几个,该吃就吃,该睡就睡,都养好精神,可别一个个弄得跟乞索儿一样,郎君醒来会不喜的。”
她一反常态,没有了慌乱与浮躁,整个人冷静得可怕,反倒让窈娘疑惑起来。
月娥可怜兮兮地说道:“可我实在是吃不下……”
沫儿厉声道:“吃不下也要吃,睡不着也要睡,郎君万一不……大不了就随了他去就是,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她无语凝噎,大颗的泪珠成双成对地滚落。昔日盟约言犹在耳,郎君若不幸,妾身不独活,生为夫妻,死亦相随,黄泉路上牵手,一起去往生。
窈娘吩咐星乐:“星乐,将你沫儿师娘的话传达下去,然后,再让厨房给咱们做些饭食送来。”
待星乐去后,窈娘对月娥道:“沫儿说得不错,若是他不幸,我就随了他去就是,可如今毕竟还没有……咱们就要好好活着。”
……
赵无敌枯坐静室中,如一座泥胎木偶,意识全无,可他体内血气滚滚,并没有一丝衰败的迹象,让窈娘等人有了希望。
只盼着孙老神仙和紫阳真人能早日赶到,两人一个是医道圣人,活在当世的神仙,另一个则是道教的擎天巨擘,洞彻天机,若是他们二人联手,必将赵无敌失去的魂魄给接引回来。
红日西斜,晚霞绚烂,将西方的天际都铺满了,流金溢彩,云蒸霞蔚,将红日衬托得更加磅礴,太壮观了!
赵无敌枯坐静室中,已是第九日了。九日里,他未食粒米,也不曾饮水,就这样如庙里的佛陀般打坐,若不是体温尚在,呼吸悠长,还以为他已经寂灭了!
此时是窈娘守着,她抬眼看从屋面预留的明瓦中透进的余晖,丝丝缕缕撒在地面上,不由得幽幽一叹,小声嘀咕:“又是一天过去了,可你还不曾醒来。无敌,你知道我心里有多苦吗?你我成亲都快一年多了,可却不曾为你添下一男半女,窈娘真是没用。
此番你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老赵家可就断了香火,窈娘就成了老赵家的罪人,即便是到了黄泉下,遇到阿爷阿娘该怎么说呢?
无敌,你醒来吧,鸢儿还小,没有了阿爷和阿娘,可再也不能没有你这个兄长了……”
窈娘看着落日余晖渐渐散去,眼中越发地朦胧,一颗芳心一阵阵做痛。
虽然那日她当着沫儿和月娥的面说出那番话,不过是为了宽慰月娥的心,实际上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