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乐眼巴巴地看着窈娘,希望窈娘婶婶能为她解惑。
三个师娘中,星乐和沫儿最是投缘,整天在一起叽叽喳喳也不嫌腻歪,另外她和月娥关系也不错,堪称闺阁中的密友,但只是碍着辈分和礼仪,不得不称呼她们为“师娘”,还不忘在前面加一个“小”字。
因为在她心里,觉得沫儿和月娥更多的是她的玩伴,就像是无话不谈的小姐妹一样,至于师娘……说实话,两人并不符合星乐心中的师娘形象。
师娘也是娘,自然要有一种端庄的样子,就像她娘亲一样,好起来要天上的月儿都能答应,可严厉时怎么撒娇都不好使。
因此,三人中只有窈娘最接近,毕竟她年纪稍长,又大小历经磨难,过早地扛起了一个家的重任,显得成熟和稳重,性情大度,能包容她的小脾气。
这是星乐的看法,不过,她显然忽略了彼此的年纪,其实赵无敌和窈娘也就比她大个一两岁,做她的师父和师娘实在是很勉强。
窈娘见星乐那副认真的模样,不由得噗嗤一笑,道:“我和郎君本是一起长大,就跟一家子人一样,有什么避讳不避讳的?再说了,郎君对亲情看得很重,若是一帮子人都躲着他,谁来照料他的饮食?我只求一辈子能和郎君在一起,不离不弃,就已经很满足了!至于什么吉利等,并不重要,富贵也好,贫穷也罢,也就是那么回事。”
“窈娘婶婶,你好伟大哦!不愧是叔叔师父最敬重的人,比红颜知己还要知己。”星乐扑闪大眼,夸张地大叫。
“好了,好了,星乐小娘子,再不去休息,天就要亮了!”窈娘哄着星乐,对这个古灵精怪、似乎永远都长不大的丫头,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不嘛,今夜我要陪婶婶睡。”星乐不走了,赖上了窈娘。
是夜,扬州城中,有人欢喜有人愁,还有人彻夜难眠。
武氏的势力发展很迅速,自女帝登基以后,整个天下都姓武,让武氏族人底气十足,不再遮遮掩掩,一个个将手伸向四面八方、各个行业。
扬州乃繁华富裕之地,武氏族人怎么会视而不见,他们通过收买、恐吓和许愿,恩威并施之下,终于让一些商号屈服,或臣服于武氏门下,或让出一部分份子,让武氏在十里扬州有了根基。
武氏在扬州有商号,置办了不少产业,其中就有一处大宅院,同样位于瘦西湖畔,不过却与赵无敌的宅子隔湖相望,并不相连。
深宅大院中,武延秀和武崇训相对而坐,面前的卷耳云纹几案上摆放着几样食物,有羊肉和湖鱼和新鲜的果蔬等,以及葡萄酿。
武延秀大口吞咽着葡萄酿,那副模样就像是从死囚牢中刚放出来的囚徒,已经好多年没有饮酒,一朝遇到好酒,好不痛饮一番,哪管他生与死。
武崇训就要斯文的多,晶莹剔透的琉璃盏,其中盛着鲜红的葡萄酿,用三根手指拈起,轻轻地摇晃几下,那可真是杯翻红浪,如血流淌,让人看了,还未开饮就已经醉了。
然后,他将琉璃盏凑在鼻尖前,深深地吸一口,眯起眼睛享受着一股浓郁的芬芳直冲进脑海中,接下来轻轻地小口啜饮……
他小小年纪,却精于此道,将一杯酒喝出了万种风情,不愧是皇室子弟,身份尊贵,礼仪十足,那副派头让同样是武氏嫡子的武延秀拍马难追。
肥羊、鲜鱼、新鲜的果蔬和如血的葡萄美酒,本是人世间难得的珍馐,却勾不起他们的食欲。
他们本是三人同行,可此刻只剩下他们俩默然对饮,另外一个、也就是他们的同族叔父武厚行,却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倒在偏院临时购买的棺木中。
武厚行与武承嗣一辈,乃是他们的叔父,从女帝父亲算起,武厚行的血脉并非嫡系,身子骨也不好,平日里不被女帝待见,在大周开国大封宗室之际,勉强捞了一个郡公。
这样一个皇室的边缘人物,在武延秀眼中,说实话还真没把他当长辈看待,可打狗还要看主人,他武厚行再怎么不受待见,可终究也是武氏皇族子弟,岂能让一个外姓人给随意杀了?
你杀了武厚行,又随意废了武承嗣的随从,那就是不把武氏皇族放在眼里,并且,可以说是对武氏心存怨念,企图不轨,有谋逆的心思。
二人将武厚行的尸体带回府邸,让仆从给买了一副棺木随意收敛,然后,他们就待在密室中,商量着后事该如何处置?
这本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对于敢公然与武氏对抗的人,无论是谁都将遭受血淋淋的惩罚,根本就没有悬念。
在大周天下,谁敢公然杀武氏族人,不啻于谋反,而女帝对谋反的态度可是一向严厉,绝不心慈手软。
宁枉勿纵,以暴制暴,这是女帝坚信的法则,但凡只要涉及到谋反,无论是谁都难逃一死。
来俊臣就是利用了这一点,看谁不顺眼,觊觎谁家的大宅子、良田,就唆使手下的泼皮出首诬告,给对方套上一个谋反的罪名。偶然间见到谁家的美妇撩人,想据为己有,那么同样给人家男人套上一个谋反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