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视众人,意思是谁肯解围,可人们都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公爷又要谦让,纷纷拱手请公爷定夺。
赵无敌无奈之下,只好扮成云淡风轻的模样,道:“那就来一曲《折杨柳》把。”
众美一楞,公爷怎么让跳《折杨柳》?此曲男女皆可舞,伴以歌咏,本来有两个意思。一是好友远行,天南地北,不知何时再相逢?于灞桥便折一枝柳条赠与友人,山高路远,擅自珍重,切莫忘了家乡的气息。
而另一种则是男女间的事情,情人远行,赠君杨柳枝,袅袅柔柔,依依不舍君去,盼郎在异乡,莫入花丛中,早日回故乡,杨柳青依旧。
安国县公让一帮子乐妓演绎《折杨柳》,算是个怎么回事?是引为知己,还是视之为红粉禁脔?
不仅众美疑惑,就连客人们都迷惑不解,好半天还是黄三打破了冷场,这阉货才不管是友人还是红粉,只要是安国县公点的,那就是好的。
他抚掌大赞:“好!妙不可言!大善!”
众人直翻白眼,心道你一个刑余之人凑什么热闹?你特么的在那勾心斗角的深宫中,能有友人吗?另外,对于红粉知己,你丫就更是一无所知了,明明是什么都不懂,却冒充大尾巴狼,生生抢了头彩,真是可恨可恶可恼!
黄三带头喝彩,众人纷纷抚掌附和,只有冯桂在敷衍至于,老怀大慰。
安国县公就是个长情的人,这明明是思及当日月娥的一舞,方才脱口而出。闺女啊闺女,你的眼光没看错人,寻了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女婿。
安国县公是贵人,又是今夜的客人,既然他喜欢《折杨柳》,那就舞《折杨柳》吧,对于乐妓来说,不就是为搏客人一乐吗?
梅吟雪做了个手势,丝竹声响起,六位佳人没有一个藏私,都拿出自己的绝活,将一曲《折杨柳》给舞出了万般风情。
大周人人擅舞,男女老少都能舞那么几下,至于好不好看,不过是一个乐子,又何必当真?
郑刺史当先起身,绕过几案,在美人身后舞着,大袖飘飘,舞姿飘逸,一看就是下过一番苦功,还真是不耐。
接下来康大王登场,粗壮的身躯就像是一头黑熊,在那里张牙舞爪,演绎出一幕美人与野兽的格调,倒也让人眼前一亮。
他身材高大,矫健有力,一个空中飞踢,大开大合,脑袋都差点将顶上的灯笼给撞碎,接着蹲下身子,两手撑地,身子飞快地旋转,好家伙,竟一连转了数十圈,让赵无敌大开眼界,使劲地喝彩。
秦怀安和冯桂以及黄三都浑身痒痒,饮下一满杯酒,然后纷纷离席,加入其中舞动起来。
秦怀安的舞姿别具一格,太轻柔了,如同盲人过桥,慢吞吞得看着费劲。
郑刺史一边舞,一边移动身子,渐渐靠近了赵无敌,频频朝他伸手,邀请他下场。
众人皆疯魔,唯有他一人清醒,容易给人留下不合群的坏印象。而以他今日之尊,拒绝别人的邀舞,比不合群还要严重,盛气凌人,看不起人,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赵无敌豁出去了,不就是一舞吗,谁不会?安国县公一入场,赢得了所有人抚掌称赞,美人们也不约而同地靠近,期待着奇遇的降临。
赵无敌的悟性的确太妖孽,现学现卖,一上手就有模有样,至少比秦怀安那盲人摸象要中看得多。
他从轻柔入手,将郑刺史的儒雅和众美的轻灵糅合在一起,在渐渐熟稔以后,又效法康大王耍起了苍劲雄浑的风格,加上他身轻如燕,一跃之间竟在空中滑翔了数丈远,顺手摘下一盏大红灯笼递到了梅吟雪的手上。
“哇!”
“哦!”
众美连连尖叫,一起起哄,夸张地无与伦比。
“某一生见过赠人柳枝的,赠人鲜花的,可这赠美人大红灯笼的却还是头一遭,真是大开眼界啊!”老于花丛的郑刺史嬉笑打趣道。
“是啊,公爷可有所指?望不嫌某等愚钝,好叫某等也长长见识。”黄三个阉货也起哄。
梅吟雪本就生得美丽,在大红灯笼映照下越发地迷人,眸光扑闪,充满了期待。
她本是官家女,性子高洁,可却因家门不幸沦落烟花之地,却不肯以色相娱人,依然如一朵白荷一样,出污泥而不染。
质本高洁,无奈身在烟花之地中,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若是能得到眼前人的垂怜,救她出苦海,哪怕是一辈子做牛做马,也是心甘情愿的。
“这个……本公只是顺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赵无敌摊开两手,装十三地说道。
安国县公一言既出,所有人皆大失所望,尤其是梅吟雪眼圈儿明显红了,可她微微仰头,让泪水在眼中打转,也不愿流下。
就在梅吟雪伤心欲绝时,听到赵无敌小声咕哝:“姑娘锦绣年华,却流落烟花之地,想来是不甘的。若姑娘有意脱身,本公倒可成人之美,替你开脱,就是不知道姑娘意下如何?”
这转变太大了,让聪慧灵巧的梅吟雪也一时转不过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