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夜色苍茫。
待到乳母闲云出场以后,方才转移了星乐的视线,不再气鼓鼓地盯着赵三木。
闲云是一个慈祥的妇人,对星乐的溺爱,那是做不了假的,那份好都已经融入骨头里,看着星乐就像是一个母亲看着自家的小闺女,爱与怜惜中还带着一抹纵容。
她一边安慰星乐,一边不动声色地朝赵三木轻轻摆手,示意他尽可离去,星乐不会再找他的麻烦。
赵三木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又朝赵无敌深深一揖,随即身影晃动,没入苍茫夜色中。
星乐兴冲冲地给乳娘点出赵无敌的身份,引起了闲云的极大兴趣。她满脸含笑,看着赵无敌,对这个辈分虽高,但却年轻得不像话的小郎君,怎么看怎么满意。
甫一见面,自然是少不了一番客气。而闲云的性子可和赵柔伊大为不同,若说赵柔伊是火,那么闲云就是水,也幸亏有她的关爱,方才让星乐小丫头保持了纯真的天性。
在赵无敌行礼的时候,闲云却先闪在一旁,连称不敢接受。她是星乐的乳母,同时,也是星乐的一位姨母,但却出身于较疏远的旁枝末节,比起那些附庸家族中的佼佼者,也未必就亲近。
常山赵氏繁衍至今,据粗略估计差不多能有五六万族人,而嫡系正宗却只有区区百多人,加上相对较近的旁支,也不过是就是千八百之数,更多的则是疏远的旁枝末节。
这些人也就是顶着一个常山赵氏子弟的名号,散落在天下各地,为了家族而默默奉献一生。
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去过祖地朝拜始祖,直到死亡来临的时候,都在念叨着,成为一大遗憾。
闲云就是这样一个远支子弟,也没什么妖孽的武道天赋,只不过是因为一个偶然地契机,成了星乐的乳母,得以常住于家族祖地,成为无数族人羡慕的对象。
她一个远支女,在族中地位底下,也就是仗着星乐的依恋以及和家主还算谈得来,方才让族人给她些许薄面,没有将她视为仆妇。
闲云虽然和赵无敌是同辈,但却只是一个边缘化的角色,可不敢将自个身份和他摆在同一个台阶上面。
若是将常山赵氏比作一棵参天大树,那么闲云这一支就连大树上的一支最细小的枝丫都算不上,只不过大树的那蔓延在大地之下的某一截根须机缘巧合之下得以破土而出,从而新生的一支幼苗。
一个是家主之女的乳母,几乎形同于仆妇,而另一个则是如日中天的家族希望,且极有可能是自始祖之后的又一个武破虚空者。
他们二人两人之间的地位差距何其大?就算是比作天与地的差别,也也不为过,而今闲云既然知晓了赵无敌的真实身份,也怎么敢受他一礼?
二人谦让个没完没了,让星乐不耐烦了,娇笑着道:“叔叔师父,姨姨,你们俩就不要拜来拜去了,又不是拜堂成亲,弄这些个虚礼做什么?咱们还是去见我娘吧,都好些日子没见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想我?”
“你这孩子真是没大没小……”星乐一席话把闲云给闹了个大红脸,伸手在她腰间就要……可到底是舍不得,只是轻轻拍了一下,便引着她和赵无敌进入院中。
庭院深深,小径幽邃。
而今已是隆冬时节,万物凋零,花草树木大多进入枯寂中,等待着来年一场春雨以后的复苏和繁荣。
可眼前的院落里,却有一棵棵枝繁叶茂的古树,在晚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一方面凸显了古老世家的不凡底蕴,另一方面也揭示了道的真谛。
春来发芽,夏日繁茂,秋藏实,冬枯寂,正所谓一岁一枯荣,本是道对天地万物的约束,是一种法则,不可逾越。
可天下间总有那么一些不屈者,傲然与天地抗争,博取那一线生机。譬如眼前的这些树木,就违背了天地轮回的规律,于枯寂的冬日里依然枝繁叶茂,给天地万灵指引了一个新的方向。
夜色深沉,钩月朦胧,星辰稀疏,天地间雾霭弥漫,将一切都给浸没,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可赵无敌他们三人却没有因此而迷路,一来是有闲云引路,二来在院中每隔数丈远就要一盏灯笼挂在垂落的树枝上,发出柔和的光,如星辰般,在夜色中铺出一条星路。
若是小门小户,可谓是开门见屋,但在高门大户人家,当进入院门中,却只是一个开始,离主人坐卧起居之地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
这段路可真不短,弯弯曲曲,绕来绕去,就连天上的那弯钩月都移动了一段距离,闲云方才停下了脚步。
这里很偏僻,房屋也不高大,一连数间,建在一汪湖泊边,且往湖中延伸,差不多能有一半悬空在湖面之上。
屋前是一方空地,占地极广,看不到一棵树木,也没有假山和亭台,接着用木杆挑起的灯笼,能看见摆放着两排兵器架,架子上插着的全都是一杆杆长枪。
长枪如林,锋锐指天,散发着凌厉的杀气。
此地显然是一座演武场,但却又和一般人家的演武场大